驭虹桥仍便利着两岸人的往来(川藏客供图)。
驭虹桥历史图片(蒲江县文管所供图)。
驭虹桥是成都文化地标。张天一摄
如今的驭虹桥。左军摄
驭虹桥头的商铺依稀可见当年的繁华(图片来自网络)。
古韵悠悠,水声潺潺。
成都市蒲江县,驭虹桥如一条斑驳的彩虹,横跨在浅唱低吟的蒲江河两岸。
这座年逾两百岁的石拱桥,守望着小城的一方净土,也见证着两岸变迁。
驭虹桥兴建于清嘉庆八年(1803年),为蒲江知县李锡书与蒲江贡生徐赓华、徐际时、赵琼、赵琚发起募修,“工历四载、费逾万金”得以建成。
据李锡书所著《驭虹桥碑记》介绍,这座九孔石拱桥“长三十六丈(120米)、高三丈二尺(10.7米)、宽二丈二尺(7米),九洞,环江如长虹驾空。”相传开桥当天突现彩虹,驭虹桥的名字就此传开。不过,它还有个更接地气的名字:老东门桥,因位于蒲江鹤山镇东门外而得名。
两百多年时光赋予驭虹桥的早已远超交通往来的意义,它是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已成蒲江县的文化地标,更是数代蒲江人关于故乡的记忆。那些曾回荡在桥身上的叫卖声和桥头两岸的巨变,历经百年沧桑之后,成为一方水土上最浓烈、最淳朴的一部分。
静卧两岸 勾起蒲江人记忆深处的童年
蒲江县城老东门,往驭虹桥方向行去,迎面而来的小路不很宽阔,却宁静悠然。道路两旁规整地开着商铺,把局促的空间显得更加热闹,古朴门店的装潢有上世纪的痕迹,偶尔传来几声叫卖声,似是一场穿越百年的对话。
越走越近,桥下传来鸣琴般的汩汩水声,这条道路走到尽头,一座有九个桥洞的石拱桥矗立眼前,这就是驭虹桥了。几丛青苔悠然展示着它的安宁,桥上石板接受过万千行人的检阅后依然坚挺。在驭龙桥、蒲江大桥等修建起来以前,驭虹桥主要承担着便利两岸人通行的功能,也是数代蒲江人儿时赶闹热的好去处。
蒲江文人刘文翎曾在《蒲江驭虹桥逸事》中回忆,上世纪的驭虹桥是繁华的印证,每逢赶场天,桥道的左边是热闹的小型商业集散地,面摊、粉摊、血旺摊、酒摊、水摊、烧腊摊、成衣地摊、叶子烟摊和酒水稀饭、发糕馍馍、粽子粑粑,一家挨着一家,从桥头摆到桥尾;桥道右边则是扫帚、竹扒、犁耙、犁卜和红白甘蔗、花生胡豆、地瓜黑桃、花红柿子等五花八门小玩意儿,从桥尾摆到桥头。驭虹桥本身不过数米宽,如此便仅剩下桥中间供赶场的人行走,虽然拥挤,却也热闹无比。
闲场天的时候,驭虹桥就成了垂钓者的好去处。河里的鱼种类又多,人们用玉米钓鲤鱼、蚯蚓钓鲫鱼和鲢鱼,桑叶钓青波鱼,蜻蜓钓窜杆鱼,用花生米钓土风鱼,好一番闲情逸致。
如果是夏天晚上,桥上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大人们手摇芭蕉扇,背倚栏杆,边乘凉边摆龙门阵边欣赏蒲河夜景,毛头小孩则在桥头玩捉迷藏和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你来我往乱冲乱吼,闹得不亦乐乎。
如今的驭虹桥仍旧能连通河两岸的百姓,往昔的繁华还能在桥头的商铺中找到些许痕迹。更多时候,它只是静卧在河的两岸,也足以勾起蒲江人记忆深处的童年了。走过驭虹桥,跫然足音作响,百年前也一定有前人用足履磨润过这块石板吧,他或许也曾站在同样的位置,对着一汪江水兴叹。会是李锡书吗?会是徐赓华吗?历史或许自有答案。
知县李锡书 为百姓修座坚固的石拱桥
驭虹桥修建的初衷,就是为了连接蒲河两岸。蒲江东门外濒临蒲江河,这里清初修建过一座桥,名为“永镇桥”。奈何永镇桥不耐用,不久就被洪水冲毁。那时的蒲江河一遇暴雨就涨洪水,河上又没有桥,两岸要来往须得靠竹筏过渡很不方便,百姓深以为苦。
这在清蒲江知县刘庶埴《观涨》一诗可以想见:“风雷昨夜雨倾盆,山溪湊集势莫比。大声骇浪逼东流,山色青青水气紫。亦见横拖老树根,亦见倒拔垂杨起。亦见鲸国走蛟龙,亦见树杪飞鱼子。昔称黄水汉阳江,浩漫腾澎欲赠此。”
这种尴尬的境遇,随着李锡书的上任开始改观。嘉庆五年(1800年)十一月,汶川县知县李锡书调署蒲江,任知县。
李锡书,字见庵,山西省静乐县人,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庚戊科三甲第五十名进士。他是位清廉正直的官员,曾在自述中表露出两袖清风、铁骨铮铮的高风亮节:“骨强不能屈膝,项强不能叩头。”“未与长官馈献,未与僚属庆吊,未与同事宴会。不饮酒,不斗牌,不赏戏。”
李锡书走马上任后,旋即“省刑薄赋,兴养立教。”“士民德之”。嘉庆六年(1801年),鉴于蒲江城东永镇桥“屡修屡塌”、“徒杠未及通往来,市村空自输银米”的不便利,李锡书下定决心要修建一座横跨蒲江河坚固耐用的桥,方便两岸百姓的来往和生活。
书中记载:“召邑中士庶,出力以相助,一日而得五千金,功以是兴。”李锡书提出倡议后,并将筹办军需款项中结余的八百两白银用于建桥,解决资金难题。自此,驭虹桥的修建开始提上议事日程。
贡生徐赓华 以一己之力担起筑桥重责
提到蒲江驭虹桥,就绕不开徐赓华。虽说修桥的点子为李锡书提出,但驭虹桥的修建和落成,徐赓华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徐赓华(1744-1806年),号复旦。“自幼聪明,好读书,道经史。天性醇正,克敦孝友。慎微谨小,不事浮夸。”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考上秀才,四十九年(1784年)成廩生。嘉庆元年(1796年)考选为恩贡生。“生平无间可訾,美不胜举。其大者,办军需则秉公执正,屡见请于邑侯(县官),出入平允,播芳声於门闾。修建驭虹桥,捐资壹佰余两。”
彼时,李锡书发出修桥的倡议,蒲江就有一群青年才俊积极响应,要为修桥大业出一分力,徐赓华就是其中一员。除他之外,徐际时、赵琼、赵珺等也积极参与。而这些名字,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同驭虹桥一并镌刻进历史。
李锡书之后,蒲江知县一职发生频繁变动,从提议修建到驭虹桥落成短短四年间,先后有毛会掄(江苏武进县副榜)、张国翰(山西曲沃拔贡)、雷应畅(山西平遥县举人)和黄郁章(江西清江县进士,翰林院庶吉士)署理蒲江知县一职,但石桥的修建工作,徐赓华却一天也没落下。
资金短缺如何解决?工程难题怎么突破?一人担起大桥的修筑重责,其难度之大后人可以想见,却也只能从零星的文字记载中了解个大概。
嘉庆九年(1804年),驭虹桥所有工程完工,“费逾万金,工历四载,始终(徐赓华)一人董其成,略无难色,支收一已掌其数,人无异言。兼之赈困扶危,宗族亲朋沾其泽,言坊行表,智愚贤否仰其型,非所谓才德兼优,望重儒林者耶。”
据刘文翎《蒲江驭虹桥逸事》一文记载,驭虹桥开桥那日,蒲河两岸彩旗飘飘,商贾云集,还有龙灯、狮子灯各展绝技,鼓乐喧天,热闹无比。作为蒲江一大盛事,开桥仪式由知县亲自主持,各界名流仕绅、村姑野老和黎民百姓也一同上前来凑个热闹。
徐赓华成就了驭虹桥,驭虹桥也成就了徐赓华。
嘉庆十一年(1806年)七月初一,徐赓华因劳累过度去世,年仅62岁,此时距离驭虹桥落成不过两年。
历史中的驭虹桥 历经变迁后屹立依旧
驭虹桥落成后,蒲江知县黄郁章写下《驭虹桥记》一文,这篇文章如今就树立在驭虹桥头,今天的人们仍可通过文字穿越百年读到当年竣工的喜悦。
随后,蒲江人士又写信请已是蓬州知州的李锡书作记,“三易春秋,四经官宰”,桥“捲以石洞,长三十六丈,高三丈三尺,阔二丈三尺。九洞环江,如长虹驾空。”想必那时的李锡书一定感慨万千吧,虽早已调离蒲江,但驭虹桥的落成也总算是完成了当官为民的一大心愿,心境或许无法还原,但庆幸尚可在他的《驭虹桥碑记》中读懂一二。
往后的岁月里,驭虹桥也经历了变迁。1948年8月,一场洪水冲毁了驭虹桥中洞,于当年冬天进行培修;2010年8月,驭虹桥南端两洞在洪水中被冲垮,在经历数月修复后,于2011年恢复古桥样貌重新亮相。
修复后的驭虹桥在尽量恢复原貌的基础上,也做了诸多设计,包括横向排水系统的完善、路灯线路的布控和桥墩加固等等。外形方面,还增加了新元素,桥面中央新增了鸟兽图纹,桥两边的护栏也注入了鸳鸯、翠竹等浮雕元素,整座桥看起来更加典雅质朴。
如今的蒲河两岸,修起了诸多大桥,驭虹桥原本沟通两岸的职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但在历史长河中,它更像一位长者陪伴着一代又一代蒲江人的成长,也见证着两岸的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