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观智库研究员 饶雪琪
伴随我国人口老龄化进程，智慧养老等产品和服务领域将迎来发展机遇。自2017年起，工信部、民政部和国家卫健委就开始联合实施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行动计划；今年初，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发展银发经济增进老年人福祉的意见》，把“打造智慧健康养老新业态”作为一项重要任务目标；今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首次提出要“加强健康、养老、助残等民生科技研发应用”……一系列安排意味着，智慧健康养老产业潜力巨大。
全国老龄委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老龄产业协会科技委主任王永春在三部委实施的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行动计划中，参与了评审专家组的试点评审及核查工作。而现阶段，该试点情况是了解四川相关产业发展情况的一个切入点。近日，川观智库对话王永春，共同“把脉”四川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
Part.1
智慧健康养老产业正处于转型发展关键期
●智慧健康养老产业迎来了转型发展的关键时期，将迈向高质量发展的阶段
●转型发展的两个特征：产业数据有效流动、第三方数字服务业快速发展
川观智库：我国智慧健康养老产业目前处在怎样的发展阶段？
王永春：智慧健康养老产业的发展，可以划分为起步、探索、试点、示范、高质量发展阶段。从当前实施的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行动计划来看，已经进行了两期，全国共有7批基地、街道(乡镇)、企业、园区被列入智慧健康养老应用试点示范名单，可以说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已步入示范期的收尾阶段。
再看两个背景。一是政策背景，2023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数字中国建设整体布局规划》，要打通数字基础设施大动脉，畅通数据资源大循环；二是技术背景，即大数据、人工智能技术的快速发展，尤其是人工智能大模型的突破，这意味着，在技术和政策的推动下，智慧健康养老产业迎来了转型发展的关键时期，将迈向高质量发展的阶段。
川观智库：四川的智慧健康养老产业情况如何？
王永春：判断一个地方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的情况，首先要看相关产业的数据量，以及数据是否有效流动。有足够规模的智慧健康养老产品及服务的应用场地和用户量，以及相关产品和服务不断强化数字化基础，才能产生大量数据；二要看相关产业中的第三方数字服务业是否快速发展。数据流通需要数据要素价值的挖掘和提升，这要求专业的第三方来完成，只有形成这个力量，养老行业大数据的应用开发才会被带动起来。
四川人口老龄化程度高于全国平均值，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将是四川养老产业最具活力、附加值潜力最大的部分。一方面，政府主导的智慧养老产品和服务应用规模大，处在全国前列。从智慧健康养老应用试点示范名单来看，四川在2023年底公布的第一期试点示范复核通过名单中，试点总量排名第一，在第二期试点示范名单中总量排名第二。其中，以应用为主的街道、基地示范试点数量在两期中分别排名第一和第二，企业示范试点数量排在中上游；另一方面，四川智慧健康养老产业中的优质信息服务类企业数量排名全国前列。
四川的第三方数字服务业发展较好，具有数据生产的基础优势，可以说，四川也迎来向智慧健康养老产业高质量发展的转型期了。
Part.2
四川的优势和短板
●科技功底强、响应速度快、可及面广，有规模化的体量；在大力发展相关第三方数字服务业、促进数据流通等方面具有基础优势
●试点示范名单中，四川的地域集中度较高，产业地区发展不均衡；社会投资意愿总体积极性不高，对收益的预期持平
川观智库：结合此前提到的四川智慧健康养老产业的特征，以及转型期的考量，四川有怎样的发展优势？
王永春：第一个优势是四川在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上科技功底强、响应速度快、可及面广，有规模化的体量。尤其试点在应用层面的成功，意味着四川可以通过一些示范街道、基地，去融合地方的服务资源，引导这些产品开展用户体验，促进技术进步和产品的升级迭代。第二个优势是四川在大力发展相关第三方数字服务业、促进数据流通等方面具有基础优势。
以成都市武侯区“颐居通”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综合信息平台为例。该平台由武侯区政府出资建设，汇集了老年群体的需求画像数据、辖区内受认证的各养老机构和全市上千家生活服务机构的基本信息数据，并且引入了专业信息技术公司进行平台的运营和管理，是国家发展改革委评选的运用智能技术服务老年人第一批14个优秀案例之一。政府在平台上为老年用户发放一定数额的积分用于购买服务，老年用户可主动在平台上下单不用额外支付费用，这也使得平台告别落后的记账方式，强化了数字化基础。
同时，老年用户还通过平台享受“被动”服务。政府针对独居、空巢、高龄等老年群体存在的居家安全隐患，免费提供烟雾传感器、关闭门传感器、红外生命体征传感器等居家安全设备，为患有慢性病的老年群体提供脉搏血氧仪、腕式电子血压计等健康设备，平台运营方可实时监测这些数据情况，及时提供相应服务。
平台上汇集的大量数据，可以用于相关产业中的产品和服务的迭代升级，而这需要依靠第三方数字服务企业。
川观智库：四川在发展智慧健康养老产业上有什么短板？
王永春：主要是产业地区发展不均衡。在试点示范名单中，针对街道、基地、企业、园区等四类，四川的地域集中度很高，两期一共入围59个，除了5个在攀枝花1个在绵阳外，其他基本分布在成都及周边。而其他试点数量较成规模的省份，试点分布则分散许多，且其中不乏经济发展靠后的城市。
川观智库：从试点示范名单上可以看到，四川在示范企业总量上没有占据明显优势，示范园区也还未上榜。那么，四川必须在本土大力发展相关企业吗？还是通过向省外采购平台、产品和服务就能满足需求？
王永春：在示范企业试点名单上，四川除了相对较多的信息服务类企业外，剩下的主要做健康管理服务和硬件产品的企业分别仅有一家，反映出目前社会投资意愿总体积极性不高，对收益的预期持平。我认为健康管理服务类企业最好在本地多一些，原因是本土企业更熟悉本地环境，并且能够降低人力和管理成本。另外，服务在智慧健康养老产业也是重要一环，它能够激发市场的潜在消费需求。
要发展优质健康管理服务企业，可对标健康管理服务类企业的示范试点审核标准。一是要达到一定规模，二是要有技术支撑，且技术支撑和服务之间要有确切的合作关系。在我印象中，四川其实有几家具备一定规模的健康管理服务企业，但目前的卡点是数据流不足，没有与服务形成良好的受益关系。用终端设施服务时会产生大量数据，但这些数据只是这个服务机构的私有资产，很难产生交易，而它们自己的数据量和数据挖掘能力又制约了自身的发展速度。如果形成了一个数据流通的良好机制，大家的发展会普遍提速。所以我还是认为，未来第三方数字服务业会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
Part.3
转型期重在做好两件事
●大力发展第三方数字业务服务，协助中小企业提升和挖掘数据要素价值
●扩大产品和服务应用规模，加大采购智慧健康养老相关的产品、服务、平台等
川观智库：鉴于四川的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现状，下一步应该如何发挥优势、弥补短板？
王永春：按照转型期的两个要求，新阶段发展的基本逻辑是强化智能化产品服务的数字化基础，促进产业数据有效流动，同时要大力发展第三方数字业务服务，协助中小企业提升和挖掘数据要素价值。建议四川可以利用本地电子信息产业优势，重点发展相关第三方服务企业，同时主动出台政策，吸引全国从事第三方数字服务的公司来落地，培育相关产业集群。
同时，还需要扩大产品和服务应用规模。首先要着力降低成本和产品价格，提高受益面，让更多运用前沿技术的产品和服务走入老人群体中。其中优先满足刚需度高的群体，而刚需度最高的是失能失智老人；另外，还要创新养老金融服务，在价格无法下降的情况下让更多人使用到产品和服务。例如，租赁和保险配合的形式。还可以学习国外的金融手段，比如定向信托等，但这些需要产品配置和法律建设，地方政府也可以在某些区域先行先试，进而推广向全国。
川观智库：扩大产品和服务的应用规模方面，四川如何发力？
王永春：政府可以加大采购智慧健康养老相关的产品、服务、平台等。四川需要加大采购的原因有两点：第一，智慧健康养老产业相关的几个文件出台后，会促进地方政府实施一些综合治理，进而加大采购量，这是趋势；第二，先发地区的政府采购红利期进入尾声，没抓到机遇的企业会向后发地区转移，四川可以利用此机会吸引外来企业。
此外，还可以向江浙沪等地学习，通过多部门联合采购来促进数据流通。江浙沪等地在城市更新、公共安全、应急设施等项目涉及的多个部门都采购了智慧健康养老产品和服务。当供给的规模扩大，后续服务成本就更低，服务也就能更精细。
川观智库：企业和社会力量可以做什么？
王永春：除了由政府主导来扩大应用规模外，激发市场的消费需求才是市场良性发展的最终目标。市场良性发展需要解决三个问题。一是政府引导大家使用产品，二是厂商在卖出产品后提供后续服务，三是由培训机构等社会力量辅导老人使用和接受这些产品服务。解决这些问题后，老人对智慧健康养老产品服务的接受度和需求度才会越来越高。
企业和社会力量的关键任务是做好服务。在政府扩大使用范围后，最关键的是以服务激发消费需求。举个例子，健康管理类腕表往往都由政府采购，发给大家使用，但使用过程中的后续费用一般由用户自己支付。这个费用怎么能让用户愿意接受？那就要看服务是否跟上了。
名词解释
智慧健康养老产业
智慧健康养老产业是以智能产品和信息系统平台为载体，面向人民群众的健康及养老服务需求，深度融合应用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的新兴产业形态。
产业主要发展方向包括：关键技术的研发和专用产品的供给，智慧健康养老软件系统平台及配套数据要素体系的建设和运营，智慧健康服务的开发提供，智慧养老场景的开发和运营，大众智能产品的适老化改造、互联网应用适老化改造，以及老年人智能技术运用的培训。
延伸阅读
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行动计划
2017年，工信部、民政部和国家卫健委(时为国家卫生计生委)三部委开始实施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行动计划。该计划到目前为止共有两期，第一期起始时间为2017年至2020年，第二期为2021年至2025年，每年公布一批智慧健康养老应用试点示范名单，而后在2024年初又公布了前三批(2017年-2019年)试点示范通过复核名单。
试点示范分为四类：企业、园区、街道(乡镇)、基地。在所有批次名单中，四川共有59个试点入选。其中，基地试点共15个，数量排名全国第一，包括武侯区基地、温江区基地等；街道试点共35个，数量排名第二，包括成都市武侯区玉林街道、成都市金牛区西安路街道等；企业试点共9个，数量排名中上游水平，包括四川久远银海软件股份有限公司、成都科创智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等；园区暂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