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平向记者展示“儿子”照片
警方按照何小平回忆,从人才市场出来上的“长楼梯” 南充警方供图
26年前,一名南充籍保姆给居住在重庆解放碑附近一雇主家做保姆时,将雇主家1岁多的男孩拐走。如今,这位“保姆”向警方讲述了自己当年拐骗男孩的经过并希望能够替这个拐来的“儿子”找到亲生父母。
12日,成都商报记者从南充市公安局顺庆区分局证实,此前,一位名叫何小平的女士确实向警方反映当年当保姆时拐骗一名孩子的事情,警方事后根据当事人的讲述,前往重庆辗转多地调查了解,但没有获取有效线索。目前,警方对何小平所反映的情况正在受理初查阶段,待查证清楚之后,将依法作出处理。警方提醒,当年有丢失过孩子的父母,应该及时主动到辖区公安机关报案或采集血液,这样也方便警方及时破案。
蹊跷
找不到父母了!
■当地派出所翻阅1991年—1995年左右的接处警纪录、受理登记表、工作日志以及工作简报等等,没有找到当年雇主的报警信息。
■“我们也问了派出所的很多老民警,都没听说当年有孩子被保姆拐走的事情。”
■成功找到了疑似雇主当年所住的地方——“保洁院”,但现在已被一栋栋电梯楼所替代。
■当年在这里生活过的一位老人,对“保姆拐走雇主孩子”这么大的事毫无印象,他将细节发到“邻居群”,但没人听说过此事。
一场有预谋的保姆应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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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身份证
2017年8月, 南充市公安局顺庆区分局打拐办接到一名宝贝回家志愿者的来访,对方称有一名女士26年前在重庆当保姆时拐走雇主儿子,如今希望帮儿子找回亲生父母。打拐办民警廖警官回忆说,接到志愿者的报告后,民警随即通知何小平到公安局详细讲述了事情经过。
第一个孩子死了第二个孩子又死了,她相信捡个孩子才镇得住命。
今年48岁的何小平是南充市李渡镇人,根据何对民警的讲述,1992年,在她生育两个孩子都不幸夭折后,“二舅妈”(已去世)给她出主意,“可以去带个孩子回来,这样子再生就可以养活”,“二舅妈”还给了何小平一张捡来的涪陵籍身份证,何小平便带着这张身份证前往重庆市一人才市场应聘保姆,期间刚好碰到一位聘请保姆的男主人,双方谈妥后,何便跟随男主人离开人才市场。
何小平已无法记清当年去雇主家的具体路线,她隐隐约约记得,坐几站公交车后下车进入一个巷道左拐,跨过一个圆形大木门,右手边的一处院子就是雇主家,大概地点应是在重庆解放碑附近。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保姆应聘。因为就在何小平到雇主家待了两三天后,便趁男女主人都不在家时,带着主人家1岁多的儿子离开,期间还碰到一个高个子老年人打招呼。根据何小平对民警的讲述,她之后带着雇主的儿子先坐车到两路口,走下一段长长的石梯,然后坐上回南充老家的汽车。
两三天的保姆经历,何小平甚至不知道雇主家男女主人的具体名字。之后,雇主的儿子被她带回南充老家后,因为以前死的第二个孩子没有销户,她就沿用了孩子的户口、生日、姓名,叫刘金心,并一直在南充生活。
但对于这个拐回来的儿子,何小平的丈夫刘先生并不喜欢。何小平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尽管丈夫不喜欢,但她坚持“你不喜欢就算了,反正我要这个孩子”,夫妇俩常常因此吵架。2003年,何小平和丈夫离婚。
一档令她良心发现的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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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碑
2017年,何小平在一档寻亲电视节目中看到,“七八十岁的老母亲,一辈子都在找四五十年前丢失的孩子,满头白发了还在找。我觉得我自己不是人,作孽呀。”随后决定帮儿子寻找亲生父母。成都商报记者了解到的其中一个细节是,何小平在决定为儿子寻找亲生父母时,一开始并未告诉儿子全部真相,而是谎称儿子是她与另外一个男子所生的孩子,希望帮儿子找亲生父亲。
12日,网名叫“梦想”的宝贝回家志愿者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他们是在2017年5月份左右接到何小平的寻亲求助。成都商报记者在“宝贝回家”寻亲论坛看到,一条编为“264887”的寻亲信息就是何小平的儿子刘金心。这条2017年5月26日登记的信息显示:刘金心失踪时身高80厘米左右,失踪时间为1992年5月1日,地点位于重庆市渝中区,“只知道是母亲把我从重庆市带回来的,大约是1992年4、5月份从重庆市解放碑附近一户人家带回来的,当时是用涪陵一个人的身份证应聘的保姆,当保姆时间不长,是男雇主到朝天门的人力市场来找的,雇主家当时住一个二层楼的青瓦房的大院子,院子要从一个大门进去,门槛很高。主人白天上班晚上回来,有一个老太太晚上要过来。”
南充市公安局顺庆区分局打拐办民警廖警官说,当初在听完何小平的讲述后很是吃惊,局领导也很重视,民警随即对何小平进行了血液采集。“一开始,她儿子并不太愿意面对这个事实,我们做了很多工作,他才到公安机关来采血。”廖警官说,民警还采集了何小平前夫刘先生的血液。经过DNA比对确认,刘金心与父母二人确无血缘关系。刘先生也向警方证实,儿子确实是前妻当年拐回来的。
随后,顺庆警方将采集到的刘金心DNA数据录入“全国打拐DNA数据库”,但截至目前仍旧无果。
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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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报警?
2017年10月底, 南充市公安局顺庆区分局打拐办的廖警官和同事蒋警官前往重庆,希望根据何小平的讲述能找到相关信息。
两位民警到达重庆后的第一站直奔解放碑附近的大阳沟派出所。两人在派出所内翻阅了1991年—1995年左右的派出所接处警纪录、受理登记表、工作日志以及工作简报等等,希望能找到何小平当年的雇主的报警信息,但并没有任何线索。
“我们也问了派出所的很多老民警,都没听说当年有孩子被保姆拐走的事情。”蒋警官说,在大阳沟派出所民警的陪同下,他们还前往辖区居委会以及向一些住户打听消息,仍旧没有线索。之后,二人还先后去过七星岗派出所、南纪门派出所查找相关资料记录,仍旧是一无所获。
廖警官告诉成都商报记者,根据何小平的讲述,她当年应聘保姆的人才市场应该在如今的南纪门派出所辖区内,她和同事在南纪门派出所民警的陪同下,重走了一遍何小兰印象中的模糊路线,结合一些重庆的老照片和何小平的讲述,成功找到了疑似雇主当年所住的地方——“保洁院”,只不过现在已被一栋栋电梯楼所替代。
“当时都以为找到了。”廖警官和同事在电梯公寓里走访,试图找到曾经在“保洁院”生活的老居民,经过一番寻找,成功找到当年在“保洁院”生活过的文正光(音),但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对“保姆拐走雇主孩子”的事毫无印象,这位老人还将民警讲述的细节发到当年在“保洁院”生活的“老邻居群”,但没人听说过此事。
何小平曾给民警提到一个细节,“感觉女主人可能在医院上班”。在重庆走访调查期间,廖警官和同事还真打听到一个曾租住在“保洁院”的女牙科医生,但辗转联系后,才得知对方和孩子目前已在上海生活,当年也未丢过孩子。
“按理说,保姆带着一个孩子走了,肯定很轰动,影响很大,居然没得人知道,我们也很纳闷。”蒋警官说,他们目前和重庆警方以及文正光老人一直保持着联系,希望能够有所突破。
最新进展
当事人:娃儿喊我莫找了
12日,成都商报记者多次通过电话联系目前已回南充的何小平,但她拒绝接受采访或见面要求,“除非是孩子的亲生父母来了”。
12日晚,成都商报记者再次电话联系何小平,但刚提到她为儿子寻找亲生父母的事情时,何小平便接过话:“哎,莫问这些了,我不想找了,莫到处传,传起名声不好听,莫问这些了,算了算了,我不想找了,不想找了,娃儿也喊我莫找了,就这样。”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南充市公安局顺庆区分局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目前,警方对何小平所反映的情况正在受理初查阶段,待查证清楚之后,将依法作出处理。警方提醒,当年有丢失过孩子的父母,应该及时主动到辖区公安机关报案或采集血液,这样也方便警方及时破案。
何小平替儿子寻亲的事情经媒体报道后,有一对达州夫妇曾联系南充顺庆警方,说刘金心像自己多年丢失的孩子,但警方发现一些细节与何小平说的对不上,但还是通知对方接下来可以采血做DNA鉴定。
法律之问
原家庭不作证
拐骗罪难成立?
北京大成(成都)律师事务所律师梁小龙认为,在这一案件中,追诉主体一个是国家,另一个是被害人。“国家已经丧失了追诉时效,因为拐骗儿童追诉期限是5年。”梁小龙说,被害人的追诉时效是否已过,也要具体来看。
“刘金心的原生家庭和他自己,都是被害人。如果他的亲生父母当年已经报警,就不受追诉时效限制,只要能查到当年的报案记录,追诉时效就没有过期,何小平仍然要承担相应的刑事处罚。”因此,能否查到当年是否有报警记录,是关键点之一。
另一方面,刘金心作为受害人,也可以提起民事诉讼。但根据现在的《民法总则》,拐骗儿童罪针对的是14岁以下的儿童,刘金心如今已经27岁,追诉时效已经超过。
不过,刘金心还可以提起刑事自诉。但所有刑事案件都必须有证据相互印证,“要证明一点,何小平当年是在没有取得原生家庭同意的情况下将刘金心带走的,这很难证明。如果原生家庭不出来作证,拐骗儿童罪就很难成立。”成都商报记者 王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