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制图/卢浩
集体出资、削山填沟、自主拆迁，肩挑背扛十余年
村组大部分人是农业户口，却没有一片耕地，村民们要么是老板，要么在企业上班；人均年收入2万余元，几户人家的子女在国外留学。
村组位于城乡接合部，却处处是高楼大厦；八车道沥青路穿村而过，11000多人在此追逐财富和梦想。
村组周围是一片荒山，却屹立着一座汽车产业园，汇聚68家汽车产业商家，二手车销售额达45.6亿元，是攀西地区汽车产业核心区，定位百亿元级产值。
这就是弯腰树——攀枝花市仁和区前进镇渡口村一个占地133.3公顷、人口仅400余人的村民小组。10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人烟荒芜、杂草丛生的山坡。村民们沿小河而居，务农为生。
弯腰树的奇迹是如何创造的？遭遇了哪些困难和挫折？其成功案例为农村基层改革治理提供了什么经验？带着这些疑问，12月上旬，记者走进弯腰树寻找答案。
□本报记者 王代强
A
靠天吃饭越来越难
“你看，那时候很多人还住着土房子。”12月12日，弯腰树村民小组组长贾国强给记者翻出一张2004年拍摄的照片，山坡与窄沟，构成画面的主体。
弯腰树整体面积133.3公顷，地域范围不算小，但大部分是山地，可利用耕地仅有5.3公顷。“1996年我刚来弯腰树时还不通公路，靠在山上种点番茄、茄子等过日子。收成好的时候挑点蔬菜到附近街上卖，全家一年只有近2000元收入。”43岁的村民邹哲成说。
落后的生产生活条件，直到一些国有单位和企业迁入才有了些许改善——攀枝花市车管所检测站、二菱驾校、桥梁公司等陆续在村组征地建房，部分村民成为他们的员工，能挣点工资。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越来越多的单位在村组征地，土地资源变得越来越紧俏。但居民收入构成没有转变，“地里刨食变难了。”贾国强说。
2003年，恶劣的气候导致农作物歉收，村民本就微薄的收入雪上加霜。“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必须给村组找一条出路。”那段时间，三天两头就有村民给贾国强提建议。村民大会也不知开了多少场，村组人人都在“抠脑袋”。
B
集体出资建汽车城
2003年的一天，贾国强和几位村民在村组周边散步，几家汽车零售企业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时候全国汽车产业正爆发式增长，贾国强等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信息：村组既有汽车公司，又有驾校、车管所等单位，何不建一座汽车城？“异想天开！”当他把这个想法在村民大会上提出时，立刻遭到了部分村民的质疑，“上千万元资金哪里出？万一钱投出去亏了怎么办？”“要么继续翻泥巴，要么背水一战。”贾国强语气坚定。经过多次商讨，村民们最终统一了想法——建一座汽车城，取名“巨龙”，象征弯腰树从此腾飞。
2004年，经过努力，村组合法拿到了相关批建手续，却遇到了出资的难题。贾国强说，后来村民大会决定，按人均1万元出资，有困难的村民由生产队担保贷款出资，从以后的分红中扣除作抵。
筹得380万元后，村组又通过集体出资、银行借贷、民间融资等途径筹到1700万元。钱凑齐了，在一片闲置的集体土地上破土动工，村民们又积极扛起扁担、铁锹等工具，配合施工队建设，春节期间都没停工。
两年过后，一座占地11126平方米、卖场面积9100多平方米，集汽车展示、销售、维修为一体的汽车城拔地而起，建成当年就有12家商家、18个汽车品牌入驻，实现营业总额6000余万元。
前三年没有分红，因为要“还贷款和利息”，2010年，人均分红了1000元；到2013年，入股本金和外围债务全部还清；到2015年，人均分红达到了4000元。
现在，巨龙汽车城每年仅租金一项就为弯腰树村民小组创造收益150万元，各项累计创收已达800余万元。
C
“真金白银”留住新车管所
但随着产业不断壮大，土地供需矛盾日益突出。在市、区两级政府的支持下，村民们经过多次研讨，决定继续拓荒。
村民们找来废渣、废土，将山沟填平，几个月内整理出13.3公顷土地，用于汽车城仓储、汽修等场地建设，还引进了人和旧机动车交易市场。如今，攀枝花市80%的二手车交易在这个市场进行，累计销售额达45.6亿元。
2005年左右，攀枝花的汽车产业井喷式发展，该市决定新建一所规模更大、功能更齐全的车管所。因为“地势崎岖，地形狭隘”，弯腰树没被列入新车管所的选址范围。“新车管所必须留住。”村民小组深知这对产业的重要性。可当时老车管所周围都是高山，没有多少平整土地。村民小组决定拿出“真金白银”，承诺平整13.3公顷土地给新车管所，村民小组负责拆迁及场地平整。
从银行贷款、从私人借款、让施工队垫款……村民小组多方筹措资金共计750余万元，开始平整土地。2008年4月，新车管所正式破土动工，如今四个中心均已落成。
新车管所终于留下来了。受其吸引，汽车4S店、五金机电市场、摩托车销售及配件等商家不断向弯腰树聚集。
D
自主拆迁安置发展产业
这几年，弯腰树汽车产业保持20%的产值增长，村民小组决定乘势而为，打造一个产值百亿元级的汽车产业园。
最大的障碍，还是土地。
山也削了，沟也填了，村民们把目光投向了自家的住房和村组的集体门市，决定把它们统统拆掉用于发展产业。
按照一般程序，政府先要备钱征地，安置村民，再将土地变为国有拍卖。而弯腰树要拆除的这些房屋不在政府规划范围内，且一旦启动征地，需要大笔的补偿资金。
为此，弯腰树村民小组提出“自主搬迁、自主安置”“零投资、零收益”的搬迁安置模式。即由政府授权弯腰树村民小组作为弯腰树农村集体土地征收、搬迁安置的实施主体，由村民小组自筹资金，参照政府现有标准进行。
2009年2月，攀枝花市仁和区土地储备中心与弯腰树村民小组签订了相关合同，明确弯腰树村民小组在实施项目中有“独立经营管理权”。
截至目前，弯腰树村民小组自筹资金2800余万元，自主搬迁农户113户，房屋面积45210平方米，整理土地52.9公顷，交付政府拍卖土地10宗24公顷，开发出汽车产业园区未出让土地28.9公顷。
村组集体出资修建了数百套安置房。12月15日，贾国强带着记者参观安置房。高大的居民楼排成几排，水、电、气全通，装修精致。“已完成建设、验收，正在进行分配，预计明年集中分房。”贾国强说。
E
成立投资公司共享利益
如今，弯腰树村民小组几乎全员转型当工人、商人。有的成为汽车公司的保安员、保洁员、修理工，有的做起了汽车美容、洗车、汽车销售等生意。“以前种地每年就2000多元收入，现在开一家洗车店，一年能挣8万元。”村民杨朝艳说。据统计，攀枝花市2015年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2861元，而弯腰树村民小组的数据约为2.3万元，约为前者的1.8倍。
村民们手里的钱越来越多，为化解投资风险，村组又组建了社员投资公司，吸收142个家庭223位村民入股。全体出资人委托5名出资人代表，在工商部门登记作为代持股股东。带头出资的村组干部和村民代表则承诺：投资出现亏损先亏损干部和代表的股本金。
通过与商家合作竞拍获得4.67公顷土地，收购平安驾校，入股考试中心、奥迪4S店，该公司所有投资项目目前收益稳定。
如今，弯腰树汽车产业园区面积已达76.7公顷，“我们的目标是建成与国际接轨的大型汽车流通及文化中心，到2020年实现汽车产业园区产值100亿元，税收1.5亿元，就业人口2万人。”贾国强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