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兴乡综合巡查大队队长彭禄钢,一次巡山整两天。
探访篇/
龙泉山巡山人
守护这座山 就是守护自己的家园
7月8日清晨,龙泉驿区的天空瓦蓝,森林苍翠,初生的阳光如万缕金剑在山林间攒动。
48岁的彭禄钢骑着摩托车而来,车轮在粗粝的林间公路上带起灰尘,闻声四散的野狗发出阵阵犬吠,这让闷热的空气多了几分躁动。熟练将车停在万兴乡高石岩森林管护站门口,进去准备片刻,这位巡山人的一天,开始了。
背起又硬又重的灭火器,彭禄钢钻进了龙泉山里。下台阶,瞬间光线暗淡,湿热之气扑面而来;又是一截陡坡,侧身溜下去,再一次光明和阴暗的晕眩;继续在羊肠小道上行走,苍天大树遮天蔽日,阳光明明灭灭,行走一段时间后,终于到达彭禄钢的巡视区域。
“巡!山!”彭禄钢的声音穿透山林。而回应他的只有风下密林的嗦嗦作响,树下小鸟铺开翅膀跳上树枝默默盯着。这里安静,又不太安静,虫鸣蝉叫、风吹树林,不知什么时候跟在身后的土狗吐着舌头大声喘息。小暑刚过,盛夏将至,暴雨和骄阳的交替中,巡山人最揪心的时节到了。
守护·一座山
从山上搬到山下 “守护这座山就是守护家”
镰刀轻轻拨开已有人高的野草,受惊的野鸡拖着五彩羽毛闪进丛林深处,彭禄钢轻轻一笑,便着手观察眼前的情况,有无引火点,有无岩石滚落,有无外人进入。平常而言,治安防控、森林防火、汛期防灾……这些都是他巡山的任务。
龙泉驿万兴乡,斑竹村12组,彭禄钢的家。这个地处龙泉山脉深处的乡镇,幅员面积51平方公里,森林覆盖率达到90%。作为龙泉驿区整乡生态移民试点地,万兴乡9个行政村的12000多名群众移民下山过渡安置。
今年3月,彭禄钢从山上搬到了镇上。曾经,从他的卧室看出去,就是绵延的青山和薄雾,院子里种有葱和大蒜,炒着菜的间隙,他会跑出来掐两根葱下锅。如今,他仍旧习惯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闲暇时候找老邻居摆摆龙门阵,更多时候,他都在山上,从这个山头跋涉到下一个山头,排查安全隐患,管护森林土地。
到了饭点儿,随地而坐,彭禄钢掏出自带的干粮和手机。眼下,这位面庞黝黑的大叔,还不大“玩得转”微信,但是在名为“万兴乡综合巡查大队工作群”的微信群内,52位成员会定时汇报自己的位置和情况,作为综合巡查大队队长,他关心着兄弟伙的安全,自己也记着报个平安。
“万兴乡斑竹村8组彭禄富房后滑坡地带正常”、“观斗村4组,徐平水房前正常”、“大兰村岗亭清理泥现状”……大山中,综合巡查队的每一位巡山员都有自己的辖区。这支多由本地居民组成的队伍,熟悉并热爱着脚下的土地,在他们心中,守护这座山,就是守护自己的家园。
斗智·盗猎者
一路追踪中途截下 “不能让这种人祸害我们山”
如何守护?首先需要的是人的勇毅。苍翠龙泉山,是怀抱成都的一只臂膀,也是长江上游生态屏障的重要构成,这里生活着不少珍稀动植物,也吸引着盗猎者,由此展开了一场又一场守护和盗猎的博弈。
“这几年少了,但是有。去年就来了个盗猎的。那人三四十岁,一个人开着一辆越野车,在进山关卡的地方,被我们看到了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猎枪。”彭禄钢张开双臂,比划着猎枪的长度。
对方有武器,怎么办?
当机立断,一位巡山员马上下山联系警方,彭禄钢则开着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应该是看见有人跟,不敢下车,就顺着山路往金堂那边开。”没过多久,彭禄钢看见对方将枪扔出车外,他停车捡起猎枪,继续跟踪。两小时后,金堂县金箱村,这辆有着盗猎嫌疑的车被彭禄钢和警察一起逼停在路边。
“不能让这种人祸害我们山。”打那之后,这件事常被彭禄钢拿出来作为案例,提醒巡查队的兄弟们,要提高警惕,随时细心,决不能让盗猎者在龙泉山得逞。除了盗猎者,需要巡查队提高警惕的,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就“摸”上山的运渣车。
“不能让他们把建渣倒在山里。”达成这个目标,并不容易。面对巡查队员,有司机嬉皮笑脸点烟求饶,也有横眉冷对威胁恐吓的,“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过,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的。还有说没钱买药吃了,再拦着他就发病要砍人。”
面对这样“耍横”的人,怎么办?
“能怎么办?慢慢磨呗。”有时候,彭禄钢会花上两三个小时,和运渣车的司机讲道理,说政策,只为了让对方能够拖着建渣来,又一点不留下地带着建渣离开。
跋涉·巡山人
一次巡山整两天 “时值夏季,需要小心的有很多”
“这多好的山,也亏他们倒得下去。”坐在林间山石上,彭禄钢指着青山远黛感叹道。言罢,他起身拍拍裤子,巡山继续。对于巡查队而言,每次巡山需要花费48个小时,中途有一晚需要住在山上,有时候,一间移动板房,就是他们管护站的落脚点,偶尔自己背点吃的,更多时候,巡查队员会在落脚点前就地种点蔬菜,一碗清水面条,就解决吃饭问题。
时值夏季,他们需要小心的地方有很多。
“野兽倒没遇见过,但蛇有很多。”在当地,有种土公蛇,三角头、有剧毒,曾经村子上有人的手指被这种蛇的小蛇咬了一口,整个手臂迅速肿了起来,最后只有截肢。于是,在巡山中,彭禄钢和兄弟伙会相互提醒,尽量避开那些阴湿的地方,在草丛中行走时,尽量脚步放轻。
天色渐暗,一天的巡山结束了。彭禄钢歇在万兴乡高石岩森林管护站。这个管护站的站长薛代全1个月前在上山途中摔断了腿,至今还没好利索,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见到彭禄钢,他起身去厨房做饭,打开厨柜,里面只装有一把面条。“我自己来,随便弄点儿就是。”放下灭火器和镰刀,彭禄钢就钻进了厨房。“看天气预报说不定晚上要下雨。”坐在路边的椅子上,薛代全拿起吉他拨弄了两下,不成调的音符响起,一只土狗趴在他脚下懒洋洋地摇着尾巴。
这是一天中,巡山人比较闲适的时候。夜渐深,管护站的灯亮起来,彭禄钢一边忙活着锅里,一边对着门外的兄弟念叨,“我从山上搬下去时,把院子里的黄角兰移下去了,这几天肯定开花了,下次我带点上来,放在屋子里,满屋子都香。”薛代全没听见他的话,他正拿起手机对着群里报平安,“高石岩森林管护站,今天一切正常,明天继续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