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8日下午，四川广安岳池县发生一起5人死亡的悲剧。
一辆湖北牌照的小型越野车，在经过当地芝麻嘴村一处名叫踏水桥的小桥时，坠入约2米深左右的河中。据当地警方通报，此事造成驾乘人员程某(男，32岁)、刘某某(女，33岁)及刘某母亲和两个小孩等5人死亡。
12月30日，红星新闻记者前往当地调查采访发现，事发小桥系一处村民自筹自建的便民桥，仅两米宽，平时并不允许车辆通行。当地相关部门已在桥两端增设了警示牌，并新浇筑了限制车辆通行的水泥墩。目前，当地相关部门就事故调查、善后处置等工作正有序开展。
死者刘某某的弟弟刘某强告诉红星新闻记者，车上5人，包括自己的母亲、姐姐、两个侄女儿，以及姐姐的朋友程某。刘某强说，事发当天中午，一起吃饭的6个人，如今只剩下了自己……
目击村民:
听到车辆底盘被挂声音，抬头就见车坠河
那个下午，75岁的芝麻嘴村村民兰忠信目睹了越野车坠河的瞬间。
“当时听到车子底盘被挂才会发出的那种滋滋的刺耳声，我抬头往踏水桥那边一看，一辆黑车子在朝河里偏，然后就滚下去了，4个车轮朝天。”兰忠信向红星新闻记者回忆，当时，他正在距离踏水桥约100米的地方钓鱼。
兰忠信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轻，因为身体不好，加上从钓鱼的位置到桥面又是一段小路，兰忠信当即就给村支书杨帆打电话。杨帆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显示，当天下午4点18分，他接到兰忠信的电话。
“河水大约两米深左右。”兰忠信说， 这并非是第一次有车辆在经过踏水桥时坠河，此前，曾有一辆从桥上经过的摩托车不慎坠入河中，最后司机自己爬上岸逃生。
但这次，坠入河中的，是一辆车门紧闭的小型越野车。
现场救援：
“我们跳下河去救人，但车门打不开”
“接到电话，我开车和村主任两个人就去了现场，估计就两三分钟时间。”12月30日，芝麻嘴村村支书杨帆向红星新闻记者回忆说。
当杨帆和村主任龙传森(音)到达踏水桥时，兰忠信也刚好走到桥上。兰忠信回忆，当时，杨帆和龙传森将手机放在桥头，就立即跳下河去救人，但车门根本打不开，期间还有两位村民也曾下水救援，“我身体不好，不然我也下水去救人了。”
杨帆向红星新闻记者回忆，他和村主任当时跳下河，试图去打开车门救人，但发现车门压根拉不开。在此过程中，附近的村民也陆陆续续围过来，杨帆焦急地叫附近的村民赶快去找绳子，绳子绑在车子上，大家最后合力将车辆“翻了一个身”。随后，露出水面的一侧车门被拉开。
但遗憾的是，车内5名人员被陆续救出后，都已经没有生命体征，其中两名系孩童。
杨帆说，整个救援过程，大概10来分钟。
▲现场新立的警示牌
▲记者现场测量桥宽
▲记者现场测量桥宽
记者探访：
桥宽2米，桥头设警示牌禁止车辆通行
12月30日，红星新闻记者前往位于岳池县罗渡镇芝麻嘴村境内的踏水桥，在距踏水桥约500米处，有工作人员值守，提醒记者，前方的踏水桥不能过车。
▲桥头的水泥墩
记者随后步行前往事发的踏水桥，在桥头两端，新浇筑了几个限制车辆通行的水泥墩，水分尚未干透。桥两头的村道边，也立有多块限行标志。杨帆介绍，事发第二天，村里就落实了这些限行措施。
▲桥头的黄葛树上，2017年设置的警示牌仍在。
在桥头的一颗黄葛树上，有一块用钉子钉上的警示牌，上面写到：“此桥危险，严禁车辆通行。”杨帆说，此前，这块警示牌被钉在黄葛树树根处，但常被人损毁，2017年的时候，自己将警示牌钉在了黄葛树离地面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以免被人损毁。
根据目测，这条吞噬5条生命的河流，约15米宽。红星新闻记者现场用卷尺测量，踏水桥全长16米左右。在桥墩下，村民还用石板铺着一个洗衣的台子，它跟附近村民的生活如此相近。
这条河穿过芝麻嘴村7组，两边是平缓的稻田。杨帆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因为下游有一个多年的堰坎，所以桥下的水比较深，那天下河救人的时候，身高1.6米多的杨帆，脚一直没有踩到河底。
12月30日，红星新闻记者在桥面一侧还看到明显的刮痕，在从杉树湾村往芝麻嘴村方向，桥头一侧的湿土，还能看到一个明显的车轮印记。当地村民分析，事发时，那辆越野车的右侧轮子应该就没有上到桥面，然后沿着桥面滑行了一段距离后，坠入河中。记者根据桥边的刮痕发现，从桥头到车辆坠河的位置，距离约9米。
据当地多位村民回忆，这座名叫“踏水桥”的小桥已存在几十年了，以前是一座石板桥，在被洪水冲毁后，2011年左右，芝麻嘴村7组村民自发集资重建了现在的水泥桥，“主要是想到平时在那边种庄稼，收割机可以过去，平时用三轮车拉东西也方便。”记者测量发现，桥面最窄处宽2米。
杨帆告诉红星新闻记者，这座桥只是一条便民桥，平时并不允许车辆通行。而关于此桥限制车辆通行的宣传，记者也从当地多位村民处得到了证实。
死者家属：
母亲、姐姐及2个侄女，如今都没了……
死者刘某某的弟弟刘某强告诉红星新闻记者，事发那天中午，他们一家人在新民场镇上的家中一起吃了午饭，但自己很快吃完就去邻居家打麻将了，“下桌子的时候他们还在吃”。
刘某强说，当天晚上原本计划一家人烫火锅，并跟在大佛乡场镇卖菜的舅妈预定了一些蔬菜。下午4点过自己拨打母亲电话时，发现电话多次拨打均无法接通，随后自己骑车从新民赶往大佛拿菜，半路接到舅妈电话称，可能母亲和姐姐出事了，随后自己赶到踏水桥出事现场。
刘某强告诉记者，车上5人，包括自己的母亲、姐姐、两个侄女儿，以及姐姐的朋友，也就是越野车的司机程某。如今，当天中午一起吃饭的6个人，只剩下了刘某强自己。刘某强说，自己是27日下午才到家，姐姐比自己还稍晚一些时候才到家，姐姐是坐朋友程某的车回来的。
刘某强说，平时里，姐姐的两个女儿由母亲在家里照看，自己、姐姐、父亲均在外地打工。12月29日，在广东一家五金厂打工的刘某强父亲接到电话后，赶紧乘飞机赶了回来。
刘某强至今弄不清楚母亲和姐姐一行人为什么午饭后会回老家。
悲剧发生前的2点40分左右，与芝麻嘴村相邻的杉树湾村村书记屈光明，曾在前往新民场镇的路上遇到过这辆湖北牌照的小型越野车，“开得比较快，应该是外地人，因为平时村里的熟人开车会车时，都会停下打招呼。”
屈光明说，自己当时并不知道这辆外地牌照的车上，坐的就是刘某某及其母亲王某某等人。事发后他才知道，王某某一家人当天是从新民场镇回位于杉树湾村的老家，但几人短暂停留后，又匆匆地离开了村子。
桥面太窄
驾龄30年老司机平时都不敢开车通过
据村民们介绍，王某某一家早年在新民场镇上买房，老家房屋曾经破烂不堪，最近几年才翻修过，但很少在老家居住，平时都在场镇上居住。
红星新闻记者走访获悉，悲剧发生的那个下午，刘某某等人回到杉树湾村老家后，曾去相隔不远的舅婆李生兰(音)家里摘了两颗白菜。在自家院坝里，刘某某和母亲查看了老家的房子，并讨论了堂屋门外新栽的电线杆，正对着房门，“不好”。
王某某的大嫂邓世秀(音)向红星新闻记者回忆，当时，刘某某等人乘坐的车辆，就停在自家的院坝里，但她不知道几人是何时开车离开村子的，因为这个农村妇女忙于农活，当时在屋里吃午饭。
不久，邓世秀就听到消息，说有一辆黑色的车在经过踏水桥时，掉进河里，她心里一沉，“她(王某某)们走的时候也没给我说，要是给我说了，我肯定要喊她们不要走那个窄桥(踏水桥)嘛。”
一位村民说，“我女儿平时骑电瓶车载我，过踏水桥的时候，我都要下来，怕。”村民们说，从杉树湾村前往大佛乡场镇，从距离上来说，走踏水桥会更近。但是如果开车的话，村民们更愿意选择走大路，避开踏水桥。
没有人知道，王某某等人当天离开老家后，车辆为何会走上踏水桥。村民们根据路线分析，几人很可能是经过这条路去大佛乡场镇，因为几人如果要返回新民场镇，按照之前的原路返回就是最近的路，而且路况好。
有着30多年驾龄的屈光明说，自己开车只是经过踏水桥一两次，因为赶时间，平时，即便是前往大佛乡，也是走另外一条大路，大约会多10来分钟路程，但是安全。“这座桥本来就是便民桥，桥面很窄，不允许车辆行驶。”
红星新闻记者 杨灵 王超 摄影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