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川在线记者 吴梦琳
由省文化和旅游厅、四川日报社等单位联合发起的“安逸四川”征文大赛正在火热进行中,每天从全国各地“飞来”的大量的来稿,热情洋溢地书写着四川的美食、美景、美物,道不完的安逸。
近日欣赏的这篇征文,作者是泸州人,一碗热辣辣的豆花饭,成为了他对家乡最直接的记忆。身处异乡、飘在广州之时,豆花饭成为总是吃不够的“下饭菜”,吃的是豆花饭,也是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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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辣辣的豆花饭刻着乡愁的二维码
作者:袁斗成
支几条桌椅板凳,安几个电风扇,备齐锅碗瓢盆……小小的豆花饭馆的模样,就像朴实的乡村汉子,无须特别的装饰,心灵就能坦诚交流。在故乡川南如此,远在异乡同样如此,哪怕开在背街小巷,依然有人寻味而来。
广州的雨丝飘荡着缕缕春天的气息,放眼望去,不远处大夫山已是郁郁葱葱的连绵翠绿。那是一个叫钟村的岭南小镇,自从两年前,有位老乡兴味盎然叫去吃豆花饭,我马上关掉电脑,蹬蹬蹬下楼,一溜小跑出了门……不知拐了多少个小巷,青石板街头突然出现“富顺豆花”四个字,我仿佛能听到心跳慢慢平静下来。熟悉的乡音彼此问候,老板说豆花已经好了,热汽腾腾的卤肉捞了上来。“开饭喽”,我和老乡一人要了一碗豆花,再切了点猪香嘴,就着甑子饭,简单的一顿饭就有了故乡的气息。即使由于水质、黄豆等原料参差不齐或多或少影响了口感,但拍着胀鼓鼓的肚子,肠胃里蠕动的全是家乡味。
大伙儿都吃过豆腐,嫩如凝脂的优雅体态, 注入植物蛋白 氨基酸等元素,那是非常养生的营养食品,虽然各地的吃法有区别,但做法大同小异。 带着渣的豆浆烧开过滤后剩下白花花的豆浆,趁热往里放适量碱水或者石膏,不停地搅拌均匀,慢慢地凝结,按家乡的说法就叫“点豆花”。压制前叫豆花,再嫩一些是豆腐脑或豆腐花, 压制后叫豆腐,看似饭桌上的一道朴素菜肴,不知藏了多少人的乡情印记。
“点豆花 ”是种口口相传的手艺,当然也要靠自己摸索,碱水多了会很涩口,放快了豆花少,而且做成的豆花太“老”不细嫩。不过太嫩了,连筷子都夹不起来,自然难以入口,最好的是嫩而不散,绵而不柴。但真正考验手艺的还是融合了各种调料的“蘸水”,讲求原汁原味的麻辣,油酥辣椒、花椒粉另加蒜沫、葱花、味精、 木姜菜 、醋,先调成大众口味,上桌后根据各自口味再有增有减。至于辣椒,讲究的是红艳的朝天椒或小米辣,舂成小块小块的,俗称糍粑海椒最能入味。米饭 、豆花、 蘸水三位一体 ,构思了乡土四川的一道家常美食,藏着乡音乡情乡愁的存单。
入口嫩滑的豆花再滚上辣辣的蘸水,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渗出层层细密的汗珠,随着一股强劲的味觉刺激,顿时食欲大增。一连摆着龙门阵,张家嫁女了,哪个村的柏油路通了……声情并茂讲,竖起耳朵听,每个人的眼神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泽,仿佛有关故乡的青山绿水、邻里乡亲跨越发千山万水,呈现在游子面前,鲜活而生动。
故乡在川江边的一个小乡村, 在我儿时白纸一张的记忆里,物质匮乏的年代,豆花是款待客人的佳肴。上街远,步行要几个钟头,而且不一定有肉卖,或者有买肉的钱。客人来了,赶紧泡黄豆,当黄豆胀了拿到石磨上碾。当年,家家屋檐下摆放一个石磨盘,一般两个人推磨,一个人喂黄豆,吱嘎吱嘎声中转动的石磨,一圈一圈周而复始,细细的、奶白的豆桨流进石槽里,再欢快地涌起桶里。后来,打桨机多了,机器代替了人工,石磨也难见了踪影,但味道没那么地道。
很长一段时间,我对豆花的感知非常粗浅,无非是饱餐一顿罢了。那年春节,远嫁到新疆的堂姐返乡探亲,到我家来作客。晚餐非常丰盛,但我奇怪地发现,堂姐对豆花情有独钟,一边叫喊着“辣”,汗珠从额头不停流下来,筷子却多半伸向了盛有豆花的碗。我看得呆了,不解地问堂姐:“豆花真有那么好吃嘛?”堂姐莞尔一笑:“老幺,你还没去过外面,说来你也不懂得。”
那仿佛是个人生“密码”,我多年追寻着答案无果,直到我去北国军营当兵第二年,回乡探亲,当年的女友拉着我到一个不知名庭院吃斋饭,每人收两块钱,饭食也非常简单,只有豆花将就着一小碟泡菜。我居然狼吞虎咽干掉了4大碗米饭。后来,我到南方打拼,每一次回到故乡,第一件要做的事张罗着磨豆浆,点豆花……其实吃豆花还不如说是品乡愁啊,了却一段想思罢了。
漂在广州,做豆花实在有些麻烦,不过,我可以“走捷径”。菜市场有专门卖自磨豆腐的摊位,我买几块豆腐,再备齐调料。回家把豆腐煮沸,再做碗“蘸水”,就算是一顿豆花饭了。许多回,我一见到有卖豆花的小店,情不自禁当作填饱肚子的首选。贵州的“菜豆花”,四川叙永江门的“荤豆花”,因为老婆是自贡人,我更好富顺嫩豆花那一口,清甜的泉水、天然的黄豆,像亲密无间的爱人密不可分,更惺惺相惜。豆花于我,舌尖上全是家乡的味道,总是吃不够的“下饭菜”。
“我回来了”,游子脱口而出的表达,在山谷里回荡。回不去的故乡,那些蓠芭墙、石磨、水车等,湮没在岁月红尘,轻轻一声叹息,却没有哀伤。奶白的豆花只是一个载体,一碗豆花一碗米饭,依然是吃在四川的重要拼图。实际上,就川南独特的豆花吃饭,一些广西、湖北等地的朋友也吃出兴致,甚至比我们四川人吃得辣。在广州那家豆花饭馆,不止一次看到有位广西朋友把一碗豆花放进半碗辣椒蘸水,吃得津津有味、面红耳赤,最后大呼过瘾,我恍然大悟。
每个人的故乡有着不同的风景、人物和习惯,但乡愁依附的情感都是一样的,有对田园风情的向往,有对亲人的牵挂,有对祖先的缅怀……在四川的城乡,尤其是星罗棋步的乡镇,一家挨一家的豆花小店飘逸着清香,正等待着远方的客人来品尝。那是舌尖上的四川的一道风情线,奶白的豆花,火红的辣椒,再配点炖猪脚,卤菜之类,花上一百块钱,绝对会撑破肚皮。吃喝玩乐在四川,还有数不清的美景、美人、美食,不知不觉交给我们一把打开丰衣足食、闲情逸致、繁荣昌盛的钥匙,总是让你和我翻阅着故乡的读后感噙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