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川在线记者 薛维睿
上世纪80年代,随着研究的深入,考古学家发现“三星伴月”所指的三个土堆,原来是三星堆古城的城墙。这个古蜀国最重要的中心遗址,是一个有着高大城墙的古代国家都城。
20年前,在成都市区西北金沙村,另一个尘封的地下宝库被悄然打开。5平方公里以上的遗址面积里,遍布着人类居住活动的痕迹。从遗址的规模和出土遗物的等级分析,金沙遗址极可能是三星堆文明衰落后,在成都平原兴起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见证了古蜀王国的衰落和再次兴起。
金沙遗址是否是古蜀国都邑?
三星堆和金沙除了有明显的器类同质化现象,从城址方位和功能分区来看,两座遗址的空间布局也十分相似。金沙遗址博物馆副馆长王方说,三星堆和金沙继承了相同的方位系统,无论是城墙、房屋、祭祀高台、祭祀坑还是墓葬,均为西北东南走向。
这一系统不仅源自新石器时代的宝墩文化,与成都平原的山势、水系走向保持一致,能够享受到更多的日照,也是古蜀人认识和顺应大自然的体现。“也许这种方位系统更能够彰显他们对太阳的崇拜,对大自然的顺从,而这种顺应也可能反映出古人对大自然危害的认识和规避。”
从城内功能分区来看,三星堆遗址分为宫殿区、手工业作坊区、祭祀区和墓地,而且有数量众多的壕沟,是一座兼具政治、宗教和军事防御功能的城市。金沙遗址也有相似的功能分区,发现了大型建筑区、大型生活居址区、大型祭祀活动场和集中墓地等。
金沙遗址发现20年来,学界主流观点认为,这里是古蜀国在商代晚期至西周时期的都邑。不过,三星堆约在三星堆遗址第二期建有城垣,城内在月亮湾、真武宫、仓包包等地还有7道城墙,但金沙遗址迄今并未发现城墙和壕沟,是否两地对“城”的概念发生改变?
对此,学术界仍有不同的看法。王方认为,“这可能代表了成都平原都邑性聚落不同的发展路径。”也许金沙时代对城市军事防御功能的需求降低,也可能因为金沙遗址在汉代以后就变为农田,又位于成都市区,因此已有的城墙已被破坏或消失。
此外,金沙与三星堆城市布局及功能虽有延续,但也存在着一些明显的差异。王方说,这些不同究竟是时代差异,还是时空二维差异,可能还需要更多的物证和继续深入探讨。“但从种种迹象看,它们主体文化明显有前后延续的物证可循,因此,我们还是倾向于它们之间具有明显的文化承袭与发展关系。”
古蜀文化的另一个高峰
根据考古分析,金沙遗址最早的遗存是在新石器时代晚期,祭祀习俗至少不晚于距今3500年左右,几乎和三星堆遗址作为都邑的时代同时,但金沙遗址物质文明最为辉煌的时代仍是商代晚期至西周。
在此期间,金沙在深受三星堆影响的同时,也在悄然地发生着改变。比较明显的是,两处遗址均出土了石虎、石跪坐人像、石蛇等石雕,雕刻手法和造型比较相似。但相较于金沙遗址出土的石雕,三星堆遗址出土的同类造型器物制作相对简单,工艺技法也较粗糙。
王方说,可以看出,金沙时期继承和沿袭了三星堆石雕的象征意义、艺术风格和造型特点,但制作却更加精致,体现了工艺技术的发展。这说明古蜀的石雕造型艺术在金沙遗址时期走向成熟,并形成了鲜明的地域特色和艺术个性。
金沙本土玉料的玉器
此外,三星堆和金沙都出土了大量玉质礼器,如玉璋、玉戈、玉琮、玉凿等,都是用于古蜀国重要宗教祭祀活动中的礼仪性用品,具有浓厚的宗教特征和神性色彩。而金沙遗址出土的玉器,能够看到古蜀人继续开拓和创新的痕迹。
三星堆出土的玉环
其中,玉椭圆形饰、玉梯形槽形器、玉镂空饰件、玉镯、多边形器、瓶形器等,都是金沙的特色器物,不见于三星堆和少见于中国其他区域文化。还有一些玉器在三星堆文化中较少,在金沙遗址中却非常盛行,如玉钺、凹刃玉凿等。在制作工艺上,金沙时期的工艺技法也明显更精湛细腻,在继承自三星堆的工艺的基础上,再续发展了圆雕技法及阳刻技法等新工艺。
三星堆玉器开创了成都平原古蜀文化玉器制作的先河,金沙玉器则在此基础上不断创新、发展,从而将古蜀玉器推向又一个高峰。
从三星堆文化到十二桥文化,考古发掘让古蜀文明的脉络逐渐清晰,在解决历史疑问的同时,也提出了更多的问题。王方说,随着三星堆新发现“再醒惊天下”,更多国宝重器的出土,也许会对三星堆文化的发展演变有新的认识。
目前,金沙遗址祭祀区由于文物保护的需要已停止发掘,但从前期考古勘探及发掘情况看,在厚厚的土层中还埋藏着大量的珍贵文物。“目前出土的发现也许还只是‘冰山一角’,在地层之中应该还蕴藏着关于古蜀王国祭祀活动的更多信息。随着这些泥土一层一层的揭露,未来一定会有更多的惊喜与震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