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在线记者 薛维睿

“传统的看法是，四川古属西南夷，没有什么足以称道的文化，而且蜀道艰难，与中原华夏隔绝不同，四川古史几乎为一片空白。三星堆遗址的发现，好像是一缕曙光，逐渐将这迷茫荒昧的黑暗照亮了。”著名历史学家李学勤曾评价三星堆的发现，并将之与与世界考古学史上特洛伊、尼尼微等著名发现相提并论。

“文化的开放性是所有文明社会的本质特征之一。”四川师范大学巴蜀文化研究中心段渝教授，长期致力于古蜀文明的对外交流研究。他认为，从三星堆、金沙遗址出土文物来看，古蜀文明一直是开放包容的。“古蜀文化的来源是多方面的，既有古代巴蜀的本地文化，也接受了其他外来文明的影响。除了受到中原、长江中游等文化的影响，古蜀文明与世界文明也有着广泛的联系。”

三星堆遗址除了出土海贝，还出土了大量象牙。著名的青铜大立人像，其立足的青铜祭坛基座的中层，是由四个大象头形象勾连而成。在金沙遗址祭祀区，象牙出土的数量更为惊人，多达百余根。金沙出土的一件玉璋上，也刻划有一跪坐人像肩上扛着一根象牙的图案。

对于古蜀象牙的来源，学界一直有不同看法。孙华认为，现在四川地区没有大象，云南也只有南部的西双版纳有象。但在三星堆时期的蜀地，应该是有象存在的。当时不仅四川有象，长江和黄河流域都可能有象存在。

根据环境考古研究，距今4000—3000年，气温比现在高2-3度，其中1月温度要高出3-5度。同时，古代自然环境更好，四川地区楠木丛生，河流纵横，适合野象繁衍。因此，当时四川以及云贵高原，都应有野象广泛分布。由于环境变化，森林大量开垦，破坏了野象栖息环境，加之大量猎杀野象的现象，导致野象逐渐消失。

在孙华看来，象牙并非文化交流的产物，而是古蜀人大量猎捕野象，将象牙储存在神庙之中。这些象牙可能是财富，也可能具有某种象征意义。虽然四川还未发现雕刻精致的象牙器皿，但金沙遗址出土的象牙中，有的被切成饼状，还有的已经加工为圆柱状或棍状的。

“大象的来源值得进一步探讨。”段渝认为，新时期时代，成都平原森林茂密，草木丰沛，但同时沼泽众多，自然环境并不适于大象生存。也有学者根据史料，认为大象来自于岷山山区。“岷山为高山峡谷的干寒地区，也不适合大象生存。而且，在岷山山区的考古发掘中，并没有发现象牙和其他象骨。即使真有大象存在，是否有如此大规模的象群？这也有待进一步的证据。”

商代时期的华北盛产大象，三星堆的象牙是否来源于中原地区？据《吕氏春秋·古乐》记载，商末“商人服象，为虐于东夷”。从另一些古籍来看，周公率师将服象的商人逐于“江南”, 象群南迁至荆南、闽、粤等地。段渝说，“无论史籍还是考古资料 , 均不曾有殷民逃往或迁往蜀中的任何痕迹。”而且，在三星堆时期，商、蜀时有交恶, 商王朝也没有可能赐象与蜀。此外，云南地区虽然产象，但均分布在其西南边睡，而古蜀与云南西南并无交流, 象牙应该也不是来自云南。

三星堆的象牙既不来自古蜀本地，也不是源于中国其他区域，那是从哪里引进的呢？段渝表示，古籍中大量证据表明，南亚印度地区野象成群，而且战士们通过“象军”作战。三星堆的象牙很可能直接源于象的原产地印度地区。结合同一时期来源于印度的海贝，可以进一步印证商代古蜀与南亚地区的文化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