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巍陈德安对谈 从三星堆看四川青铜文明

2021-06-20 20:57:14来源:四川在线编辑:王博尔

四川在线记者 肖姗姗 成博

6月20日下午,“《四川文物精品•青铜器》新书发布会暨考古学家沙龙”活动在四川博物院举行。以《四川文物精品·青铜器》的出版为契机,四川省考古学会会长、四川大学杰出教授、历史文化学院院长、博物馆馆长霍巍和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员、三星堆遗址工作站前站长、考古发掘领队陈德安以“从三星堆看四川青铜文明”为题,以考古学家沙龙的形式,展开了一场精彩的对谈。

常被忽略的伟大前奏

三星堆第一轮大发掘始于1986年春天

3月20日,“考古中国”重大项目工作进展会在成都举行,通报了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重要考古发现与研究成果。本轮考古新发现了6座三星堆文化“祭祀坑”,出土了包括黄金面具、青铜人像、青铜尊、玉琮、玉璧、金箔、象牙在内的数百件珍贵文物。

伴随着新文物的出土,三星堆标志性的青铜神树、青铜面具、黄金权杖等文物也再次引发广泛关注。对谈中,作为1986年三星堆考古参与者的霍巍和陈德安首先回顾了当年的考古岁月。

霍巍表示,由于三星堆一号坑、二号坑出土了众多精美绝伦且极具特色的文物,现在人们讨论1986年时的三星堆第一轮考古时,往往关注的是那年7、8月间两座“祭祀坑”的发掘。但事实上,从1986年春天起,霍巍和陈德安在内的四川省考古研究所和四川大学考古教研室的5位考古专家,就带着川大1984级考古学专业的学生到三星堆遗址开展考古实习。“我们当时分了三个发掘区,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古发掘,在当年暑期到来前,发掘出土了大量的陶器。今天大家到三星堆博物馆参观,看到的陶器,绝大部分都是这一时期出土的。这一段考古成果成为了我们会看1986年三星堆考古时,常被忽略的伟大前奏。”

但此轮考古中发现三星堆一号坑和二号坑却出于意外。陈德安回忆当时的情景时表示,“1986年暑期的时候,我们的工作重点转向了在室内对发掘文物的整理。当年7月18日,有一位参与三星堆发掘的民工骑着自行车来到整理房间,对我说‘陈老师,出玉刀了!‘”

这位民工所说的“玉刀”,其实是一枚玉璋。发现“玉刀”的消息立刻引起了陈德安的注意。他当即跑到发掘现场,从民工和周边村民手中收集散落在当地的玉璋残片。在发现玉璋的位置继续进行挖掘,三星堆一号坑终于带着偶然之中必然的宿命,在沉睡千年后,显现出了它的真面目。1986年8月14日,三星堆二号坑也被考古工作者发现。

霍巍带队与“祭祀坑”失之交臂?

因为探方南侧出现房屋基础

1986年的三星堆考古共分了三个发掘区,揭露了将近1400平方米的大遗址范围。但令人遗憾的是,最终震撼世人的一、二号坑的发掘却是一些意外因素促成的。为什么不是专业的考古队伍首先发现三星堆“祭祀坑”?当天的沙龙上,霍巍回忆其当年的考古工地,从大家熟悉的探方说起,向听众们展示了1986年三星堆考古的一个细节。

“考古不是挖宝,不是想在哪里挖就在那里挖。”霍巍表示,为了在挖掘过程中能够看到地层变化,考古一般以5m×5m的标准挖掘探方。在当时他所在的二区南侧,考古队挖到了古代房屋的基础,“按照考古学的要求,发现了房屋的基础,就必须要把它挖清楚,于是大家的关注点都被南侧吸引。但后来我们都知道,三星堆的‘祭祀坑’其实是在探方的北侧,和我们当时的方向可谓是南辕北辙。”

虽然没有在1986年春季的考古中发现三星堆的大型青铜器和金器,但霍巍认为,那次考古发掘的成果同样不容忽视。“那次考古出土了大量的陶器,由于陶器制作容易,也不贵重,一般用坏了就扔掉,这种特点反而给断代工作带来了便利,陶器是断代最好的标志物。”

而对于1986年的考古成果,霍巍和陈德安都予以了高度评价。陈德安认为,通过那一次考古,明确了成都平原从商代开始就进入了青铜文明,而且这些青铜器既体现出中原文化的因素,有的有具有鲜明的蜀地特点,为我们认识中国青铜文明增添了一笔丰富的材料。“由于当时推测这个位置可能有墓葬区存在,从而对周边砖瓦厂的取土进行了严格的控制,对遗址的保护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霍巍同样高度评价了三星堆发现青铜器、金器的意义。“三星堆的青铜器发现是独一无二的,是迄今为止无与伦比的、庞大的青铜像、青铜面具群。而诸如金面具、金权杖的发现,更是彻底刷新了我们对商周时期青铜文明面貌的认识。在西方古文明中被视为最珍贵的事物的黄金在三星堆中大量出现,让我们眼前一亮。这不仅是巴蜀特有的,在中华大地上也是独一无二的,使三星堆有了和世界文明对话的元素。”

从文物保护的层面看,霍巍认为当时挖错方向或许并不遗憾。“由于一、二号坑的意外发现,考古挖掘的准备工作做得并不精细。留下六个坑等到现在来发掘,可以非常有准备地、精细地开展工作。”

陈德安对霍巍的说法表示认同。他表示,2020年启动的三星堆新一轮考古发掘,把六个“祭祀坑”整体放在了方舱中,对温度、湿度等进行严格控制,“甚至所有挖出来的泥土也都进行了现场收集和分析,作为本轮考古一大重要发现的丝绸残块就是在挖出来的泥土中检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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