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选中国作协副主席后阿来首次开讲!“让批评回到文学现场”解答如何从中国文学传统中发现何为好的批评

2021-12-30 12:29:13来源:四川在线编辑:牛霄

四川在线记者 肖姗姗 成博 边钰 摄影 吴枫

12月29日下午,由四川日报全媒体主办、四川省图书馆协办的“天府文艺讲坛”第三场讲座在省图第一学术报告厅举行。本场讲座由中国作协副主席、四川省作协主席、著名作家阿来主讲《让批评回到文学现场》。

作为阿来当选中国作协副主席后的首次公开讲座,阿来从中国文学悠久的“知人论世“传统出发,从众所周知的诗歌、小说作品入手,深入浅出地剖析了“文学现场”对于批评的重要价值。

《春日怀李白》里的“知人论世”

回到现场,能更好理解文学的价值与意义。讲座中,阿来以三个例子来向读者解释中国文论传统中的“知人论世”对于理解文学作品的重要意义。

“李白非常有名气的时候杜甫才刚刚进入文坛、刚刚走上文学创作,所以杜甫一生对于李白是都是非常尊敬的。虽然我们今天并称‘李杜’,甚至在文学批评中杜甫的地位略高于李白,但是在当时,也就是在‘现场’,李白是前辈。”阿来将杜甫的名诗《春日怀李白》逐句拆开,展示出一个古代文人日常交往中进行文学批评的情景。

从“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这样对李白诗歌风格的整体定调,到“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中对李白诗风来源的细细追索,再到“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中对李白游历经历的结合,“大部分时候,我们把这首诗理解为写友谊的诗。”阿来表示,当我们用文学批评的眼光来看《春日怀李白》时,却能发现杜甫鲜明的“批评”要结合人、结合文本的诗学主张,“现场是什么?李白不在现场,但是李白的诗在现场,他写的不是脱离实际的东西,而是畅叙友谊的时候,两个文人的相交。美学原则是两个伟大文人友谊的基础。”

用历史的眼光看“初唐四杰”

阿来举的第二个例子是杜甫的《戏为六绝句(其二)》。这首诗中,杜甫讨论了自己对有初唐四杰之称的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的看法,“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物流。”

阿来告诉读者,这首诗其实是杜甫读初唐四杰作品的读书心得。“杜甫是盛唐时的诗人。我讲唐代的诗歌要分三个阶段:初唐、盛唐、晚堂,盛唐比较壮大,领军是李白、杜甫,然后是岑参、王维、白居易等等。初唐比较可怜,我们讲初唐四杰,四杰之外还要加杜甫的爷爷杜审言。但是初唐的诗,从总体水平上看,跟盛唐是没有办法比的。文学也有阶段性。”

由于这种阶段性,“当时就有一种风气,很多二三流的诗人,自称自己比初唐四杰写得好的多,”阿来表示,“如果只是从修辞的方法上讲当然是,但是你不知道,如果把你放在初唐,你能写出王勃的诗来吗?你能写出《送杜少府任蜀州》吗?要是王勃没有死在船上,你写得过他吗?”

由此,阿来讲到《戏为六绝句(其二)》中的“轻薄为文哂未休”,“你们嘲笑他们写得不够好、没有格律,那时你们太浅薄了。你们不在那个现场,你们不在那个时代。任何一个时代有它的局限。”

阿来认为,“在唐诗刚刚露头、刚刚开始发展的时候,初唐四杰是有初创之功的。好比他们是第一批盖房子的,你说他们盖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今天盖了两百年房子了,比原来初盖房子那个人是好得多,但也许你的发明创造还不如最初盖房子那个人,因为你现在已经是用大家的经验了。”

在当下的文学批评中,这种今是昨非、忽视事物发展规律的情况时有发生。“中国人讲知人论世。批评干什么呢?你先要了解写作的这个人,论世也要深入了解他所处的这个社会、他所处的环境,经济是什么样的,政治是什么样的,文化是什么样的,风俗是什么样的,只有把这些东西综合起来我们才能真正判断。但今天我们有一点急功近利,很多做批评的人并不了解他所批评的对象,不了解创作者本人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写这些,同时他也关在书斋里,对我们今天所处的复杂社会缺乏正确的认知,这种人批评就是自娱自乐、自说自话,自己发明一套语词系统的,不跟现场发生关系。这个现场是什么?这个时候的现场又变了,语境是要变的,这个现场就是这个创作者自己。”

文学本身也可以是一种批评

从古代文学到现代文学的转折过程中,五四新文化运动居功至伟。阿来分享的第三个故事就是这个新旧交替的时代背景下,文学如何发挥了批评的作用。

“比如说前些年我就听相当一部分青年作家讲,你们还读巴金吗?巴金有什么好读的?”阿来由此引入话题,“问出这种问题的人,还是因为不在‘现场’。巴金以及那一代的很多作家,他们的作品都是反抗封建的,从巴金的《家》《春》《秋》到《雾》《雨》《电》,解放以前巴金编《文学季刊》。在这样的巴金面前,我们居然敢说这样狂妄的话,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回到历史的‘现场’。不但没有显出你高明,反而露出了你的马脚、你的破绽、你没有历史观,你不知道中国的新文化运动,你不知道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史。”

阿来表示,新文化运动的出现,就是为了革除封建礼教对人的束缚,而换思想是从文学开始的。他从胡适1916年发表于《新青年》的《文学改良刍议》说起,到1917年陈独秀更为激进的《文学革命论》,再到1918年中国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在《新青年》上发表,中国文学在这些先行者们的引领下一步一个脚印地从旧到新。

阿来认为,这就是时代交给那代文人的使命,而他们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们今天在看待五四时期的文学作品时,同样应该回到“现场”,在具体的历史语境中去认识它们、去发现它们,这样才能真正读懂中国文学的过去与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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