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秋日的周末,我从西安回周至老家看望母亲。以往只要母亲知道我回家,会早早在村口的桥头上等我,但这次我进了村东头,也没看见村西头桥头上那熟悉的身影。我疾步走进院门,只见母亲坐在屋前的石墩上,抱着大花猫一动不动。待我走到母亲跟前,见她双眸里浸满了泪水。我连忙问:“妈,咋了?”母亲顿时眼泪夺眶而出。我见她怀里的大花猫双目紧闭,又问:“猫病了?”母亲轻声说:“走了,走了……”
母亲说大花猫是两个小时前走的,是老死的。早上她给大花猫泡好了馍馍,不见它吃,到院子一看,发现它在梨树下静静躺着。
母亲养大花猫约有十几个年头了。父亲走后,大花猫更成了母亲日常唯一的陪伴。母亲总是把最好的东西喂给它吃,我从西安带回家孝敬她老人家的腊汁牛肉、鱼干、罐头、酸奶等,我一走,母亲就把大部分都喂了大花猫。大花猫和母亲总是形影不离,母亲坐着,它便蹲在母亲身边;母亲起身干活,它便如影随行。夏天,母亲会把大花猫抱到东墙根下的小渠里给它洗澡;冬天,母亲会抱着它在墙根下晒暖阳。有时,母亲会踢着鸡毛毡子、抛着毛线球逗大花猫上下窜跳、跑来跑去玩耍。母亲走街串邻时也会抱着大花猫,大家都说:“这猫有福气,三嫂爱猫。”
大花猫的突然离去,对母亲来说无异于亲人离去。我对母亲说:“已经死了,就埋了吧。”母亲起身抱着大花猫在前后院转来转去,不肯将它给我。我说要不埋在前院的梨树下,母亲想了会儿说:“还是埋在后院外的菜地里,不然我看见梨树就受不了。”我在菜地里挖好坑,回家从母亲怀里抱猫,母亲还是不肯丢手,说是要去看看坑挖的咋样。站在坑旁,母亲让我抱好猫,她用小铲铲把坑扩大了许多,把底部和周围铲得平平的,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布,一半铺在坑底,然后把猫放在了白布上,用手摸了摸大花猫的头,又反复捋了捋它的毛,将白布另一半盖在了它身上。此刻,一阵秋风正好吹来,渠边白杨树上的黄叶飘落在白布上……母亲静静地看着大花猫,凝视良久,对我说:“埋吧,用面面土,不要用大胡基(关中话,指比较大的土块)。”
第二天早上,母亲给家人做好了饭,照例给大花猫吃食的碗里也盛好饭,自己却没吃一口……
(据《陕西工人报》 廉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