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寨沟景区诺日朗瀑布。九寨沟县委宣传部供图
四川在线记者 董世梅 徐中成 宁蕖 阿坝观察 刘文佳
当人们谈起九寨沟的时候，除了九寨沟，我们还能讨论什么？
是青藏高原东部边缘、岷山南段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诗意存在，是独特的历史文化和民俗风情，还是多样的植被和丰富的动物资源？
的确，“九寨沟不只有九寨沟”，“九寨沟”更是一个有着6.7万常住人口、总面积5288平方千米的县的名字。自1998年6月南坪县更名为九寨沟县以来，其县域的经济发展就被九寨沟这个世界自然遗产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不仅城镇格局由之变化，以旅游业为主的服务业更是在三次产业结构中占比近八成。
近日，四川日报全媒体调研组走进九寨沟县，诗意山水如画卷铺展，鸟鸣山幽，美不胜收。诗意山水之外，这个地处民族地区的旅游大县正运笔、着墨推进城乡融合发展，再绘新画卷。
浓墨重彩
提升中心镇辐射带动能力
摊开地图，九寨沟县的形状宛如一片“树叶”镶嵌在甘肃与四川交界处，高山峡谷之间，12个乡镇散落其间。
区域分散、人口分散，民族地区的县域如何推进城乡融合发展？
九寨沟县的解题思路是，以中心镇带动周边乡镇发展，纵深辐射带动，是一条符合九寨沟县发展实际的道路。九寨沟县委书记李为仁介绍，九寨沟县正按照以点串线、以线带面、适度集中的思路，推动“两核一带”主体功能互补、交通高效衔接、景观整体串联。“以‘两核一带’以及中心镇带动周边乡镇发展，最终才能够各美其美，实现美美与共，城乡共融。”
九寨沟县的川金丝猴。薛康 摄
“两核”就是九寨沟景区沟口所在的漳扎镇和九寨沟县的城关镇——南坪镇，增强两个发展极核对人口和产业的吸纳聚集能力是九寨沟县推进城乡融合发展的重要抓手。
5月20日上午10点不到，漳扎镇阳光酒店的服务员刘顺丽已打扫完了18个房间，在这家酒店工作了8年，她已将标准化的客房服务理念烂熟于心，“我基本上十几分钟就能打扫完一个房间。按照‘保底+提成’，每个月能有五千多元的工资。”刘顺丽告诉记者，这样的收入让她“很满足”，“老家是保华乡灵保村的，我们村上大多数年轻人都和我一样，在县上的酒店、餐馆打工。”
人口的聚集作用，有数据佐证。“漳扎镇户籍人口7000多人，常住人口有2万多人，吸纳了周边乡镇一万余人在此就业。”漳扎镇党委副书记、镇长敖晓勇告诉记者，依托紧邻九寨沟景区的良好区位优势，镇上的涉旅企业，常年能提供大约1.3万个岗位，除了传统的酒店、餐饮等行业外，随着吃、住、行、游、购、娱等要素的丰富，演艺、非遗技艺展示等新岗位也不断涌现。“单是镇上‘九寨千古情’这个演出团队，就吸纳了一百余人就业。”
产业的聚集也很明显。在南坪镇，一条仅1.6公里的街道上，就聚集了德尔塔酒店、万怡酒店、A-hotel等多家名牌酒店。在德尔塔酒店内，前厅经理罗佳忙着确认当日入住的客人名单，在九寨沟从事近8年服务行业的罗佳对于九寨沟旅游发展变化有着切身体会：“以前游客们都是冲着九寨沟景区来的，现在不一样了，游客有了更多的选择，周边的甲勿海·熊猫园、神仙池等都成了游客的旅行目的地。”罗佳介绍，今年德尔塔酒店的营收中，团队占了近80%。还有自驾游的也渐渐多起来了。
对于面广点多的九寨沟县来说，仅依靠漳扎和南坪两个核心镇的辐射带动，其作用有限。九寨沟县还以白水江和G544线为空间载体，串联南坪与漳扎两大极核，构建一条具有联动区域发展、生态环境保护、景观风貌展示和内外交通联系的综合服务功能带。与此同时，按照农旅、文旅结合的要求，发挥双河镇、勿角镇、黑河镇等中心乡镇的辐射带动作用，连片发展。
沿着国道行走，勿角镇的甲勿海景区和甲勿海大熊猫保护研究园游客络绎不绝。依托大熊猫这一“超级IP”，该镇确立了“旅游+农业”的发展格局，打造蓝莓种植智慧园区100亩，建成兰草基地，种植蕙兰红香妃5万余盆，与省农科院合作打造育有上百种中药材的中药材资源圃园区。
“我们还将探索冷水虾养殖，铁皮石斛种植等特色产业。”勿角镇党委副书记赵一霖说，九寨沟这个招牌为农旅融合带来了无限可能，“依托甲勿海·熊猫园景区，我们还将分区域打造现代观光农业产业区、中医药康养区、中药材种植及科普教育区、高端餐桌食材供应区、户外体育体验区等。”
点轴结合、梯度推进，绿水青山之间的九寨沟县，乡镇仿若正在启动的动力源，加速构建起当地城镇化发展的新格局。
渗透晕染
强化旅游业支撑能力
作为我国首批“国家旅游强县”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实践创新基地，九寨沟县的旅游业发展一直备受关注。
一组数据彰显旅游业于九寨沟县之重：2023年，九寨沟县三次产业结构为8.0:13.5:78.5。县域产业发展，一个产业占比如此之大是否科学？调研组也展开追问。
看农业发展，九寨沟县地理空间狭长窄细，全县耕地面积8万余亩，当地全力推进特色农牧业“6+2”产业体系建设，强化科技赋能、品牌建设、产业发展融合发展，尤其突出旅游业与农业特色产品生产、加工的协同发展。
看工业发展，九寨沟县地处川西北生态示范区，生态功能定位极为突出，生态优先发展理念之下，县内可施展空间并不大，当地着力与浙江嘉善、省内德阳共建飞地园区以及着力发展农产品精深加工业。
九寨沟县境内坐拥被誉为“童话世界”“人间仙境”的九寨沟景区，不仅是四川文旅龙头，也是享誉世界的生态旅游目的地。去年，超过700万人次的游客来到九寨沟县，徜徉在山水间，忘情于大自然，全县实现旅游收入72亿元，同比分别增长101.97%、59.54%。
如此产业布局，既是生态优先、因地制宜，也是扬长避短、充分发挥资源禀赋之举。作为民生产业、幸福产业的旅游业，在促进城乡居民收入上也贡献不小。2023年，九寨沟县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为2.22，2024年一季度，这一数据进一步缩小至2.16，且农村居民收入增速高于城镇2.9个百分点。
既然旅游业在九寨沟县的经济发展中如此重要，那如何让九寨沟县的旅游业高质量发展、行稳致远？调研组在采访中感受到了当地提档升级的迫切。
九寨沟县神仙池景区。九寨沟县委宣传部供图
原因之一，九寨沟景区的强大光环一度对全县其他区域的旅游产生了遮蔽效应，致使游客到九寨沟县的旅游体验深度不足。
今年，川青铁路成黄段成都至黄胜关段建成通车，公铁高效衔接转换，将实现成都2小时到达九寨沟、黄龙。甘肃武都—九寨沟高速公路和九寨沟—绵阳高速公路预计今年底全面通车，九寨沟将正式跻身成渝4小时经济圈，神奇九寨更近了。一名当地的旅游从业者打趣：“泼天的富贵来了，我们能不能接住？”而这，其实也是当地正在做的准备。
提档升级。沟口的漳扎镇正蜕变为生态旅游魅力镇——以九寨沟景区为依托，漳扎镇沿线中心村、特色村有机“串联”生态山水、景点景区、民俗文化、特色村庄，一个个美丽的村落犹如一颗颗明珠，形成“处处都是景区、村村都是景点、人人都是风景”的旅游新格局。
镇上的中国绿发华美胜地旅游度假区成了“九寨沟的后花园”，不仅拥有超五星级酒店集群，还打造了原乡藏寨文化体验、藏羌非遗博物馆、户外运动探险等新业态、新场景，正在积极争创国家级旅游度假区。“九寨沟对我们来说，蕴藏着无限可能。”华美胜地旅游度假区负责人徐韬介绍，度假区主打文化和运动两大IP，其中丛林穿梭往返15公里，体验感强。目前，华美胜地正成为促进旅游消费的新增长点，并逐步与九寨沟景区形成双峰格局。
拓景扩容。围绕旅游，九寨沟各个乡镇使出绝招。“寻求差异化发展，别人做海子、雪山、瀑布，我们想用李子采摘、酿出的葡萄美酒和乡村民宿吸引游客。”双河镇党委书记金波说。
沿着罗依片区的盘山公路而上，山坳里的“九寨沟县酿酒葡萄现代农业园区”牌匾格外醒目。这是集现代农业、绿色加工、休闲度假、健康养生为一体的三产融合园区，也是九寨沟县农文旅融合助推乡村振兴的典范。目前，园区已建成酿酒葡萄核心基地3351亩，年产890余吨，葡萄酒生产线一条，产值达400余万元。深挖细造，依托灌溉水库罗州湖、葡萄基地以及不远处的千户寨，园区所在的双河镇确立了“一中心、千户寨、万亩园”的发展格局。
如今的九寨沟，早已不是一个“以沟为主”的九寨沟，而是一个升级版的“大九寨”——甲勿海·熊猫园、爱情海、神仙池等“1+4+3”旅游发展格局加快形成，同频共振，向世人展示九寨沟县神秘的另一面。
用笔细腻
打造城乡之美
山水之外的美景，也需要着力。
南坪镇中田山村一家农户院内，一株月季花开正艳，葡萄架上，翠绿的枝丫盘桓生长，引得来往路人驻足观赏。
“我们从2021年就开始了对村容村貌的整治，实施美化亮化工程，拆除了院墙和违规搭建的雨棚，还种植了20多棵月季。”中田山村党支部书记宛友生告诉记者，绵九高速通车后，中田山将成为该条高速进入九寨沟的重要一站，“拆除违建和围墙，村容村貌美了，游客停车也更方便了，我们村已经有9户人家搞起了餐饮业。”
九寨沟县熊猫生态厕所。四川在线记者 杨树 摄
以城乡环境综合治理促进旅游业提档升级，九寨沟县将九环沿线公路、九若公路两边，以村为主体，启动了雨棚规范整治工作，共拆除县城周边农房违章雨棚443处、2.87万平方米。
“以往村里环境差，游客从这过最多吃个‘过路餐’，不愿多停留，现在环境好了，村民环保意识也强了，我们也打算以村集体经济组织为主体，建设农旅融合的采摘园，拓宽大家的增收渠道。”宛友生告诉记者。
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九寨沟县着力促进基本公共服务城乡一体化、均等化，抓实水、电、路、讯建设，打造生态美丽、富裕小康、和谐幸福家园，加快构建以县城为核心、中心集镇为骨干、特色小镇为支撑、美丽乡村为基点的“四位一体”城镇化体系，打造城乡融合发展共同体。
作为”两核一带“的“核”和“旅游中心”，南坪镇的生态环境建设工作尤为重要。
巍峨独特的藏寨碉楼、寓意深远的十二生肖广场、承载着悠悠历史的记忆长廊……在南坪镇白水河畔的滨河公园内，跑步、骑行的人络绎不绝：“我每天都会在这里跑步，早上锻炼，晚上跳锅庄，这里是我们休闲娱乐的好地方。”市民何馨说。
“九寨沟县狭长窄细的地理空间，决定了无法走、也不能走盲目扩张、执意求大的城镇发展思路。要有新颖的城市设计理念，尊重自然、顺应空间。”李为仁表示。
为此，南坪镇依托山体、水体、植被和历史文化等自然人文条件，合理设置公共绿地、居住区绿地、防护绿地和风景林地；同时，通过加强古树名木保护工作，切实巩固园林绿化成果；此外，还建设了一批小游园、小休闲广场，利用城区边角空地见缝插绿，构建与城镇发展相适应的广场、园林绿化体系，2022年底，南坪镇绿化覆盖率已经达到了34%。
5月21日，董泽庚和陶祥林八点就开着公司配备的小货车，带着螺丝刀、电钻、螺丝、电池等常用小工具，开始了一天的市政基础设施维修工作。 “我们每天都要针对漳扎镇主城区的护栏、路灯、公厕等进行检查维修。”董泽庚说。
依托专业的城市管理服务公司，漳扎镇对全镇的环境卫生工作进行统一、专业的精细化管理，“除了基础设施维修、道路、河道保洁，绿化管护外，我们还要负责各个村、社区，以及辖区范围内的所有宾馆饭店等企业的生活垃圾和餐厨垃圾清运。”九寨沟县漳扎镇城市管理服务有限责任公司负责人高文告诉记者。
一边是专业化管理，一边是村民的自我管理。在漳扎镇，每月第一周的周六是全镇各村的环境卫生大扫除。漳扎镇郎寨村村民张兴民觉得：“九寨沟旅游的名片，大家都要好好爱护。”随着生态旅游魅力镇的建设，管网入地、雨污分流、河岸景观打造等项目正补短提升，漳扎的城镇和乡村处处皆景。
九寨沟的夏天是绿色的盛宴。眼前的山水，在期待与实践中，逐渐变成一幅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城乡发展新画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