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次进入 满头问号
从陌生走向更大的陌生
2019年10月19日,罗伟章乘车前往昭觉。路上不顺,上午9点出发,到西昌已近傍晚,只能住下来。其实西昌距昭觉,不过百公里,但罗伟章有些惶惶,对昭觉的一无所知让他莫名不安,紧张到失眠。
到昭觉的第一晚,下雪了。“俄顷之间,窗台已积半寸。由此我相信了古书对大凉山的描述:‘群峰嵯峨,四时多寒。’”但对罗伟章而言,老天爷给的下马威不及文化的陌生,最直接的难点是语言。“昭觉33万人口,彝族人口超98%,稍上年纪的,不会说普通话,也听不懂普通话。好在县文联主席马海里根一直陪着我,为我做翻译。而且我给自己规定了,先看,再听。即使看和听同时进行,也用看见的,去判断听见的,当然,有时候要反过来。”
罗伟章执着地想要找到那个“特殊性”,他选择了最笨的观照方式,要“走”进这个民族的深处,要从历史积淀、意识形态和文化观念的角度,作系统梳理。“在这块270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乡镇众多,我的想法是,不能走完,也要走大部分。”但一开始走,罗伟章觉得自己天真了,“大凉山的路,几乎都是站着的,有的站得笔直,起点在谷地,终点在云端,人户稀疏,真用双脚,走几天几夜,可能都只能与山石碰面。还是老老实实的,用车。”碗厂乡、竹核乡、塘且乡、美甘乡、龙沟乡、日哈乡、四开乡、大坝乡、解放乡、三岔河乡、特布洛乡、支尔莫乡、洒拉地坡乡……本以为越走越明朗,谁料却越走越迷茫——一片好河山,峡谷山风流水,索玛花美不胜收,雨量丰沛、土地肥沃,“插根扁担都能发芽”的地方,可为什么这么穷?
走进彝族百姓的家,罗伟章最大的感受是:他们纯朴、善良。在西洛村,一位阿妈甚至端出彝家的珍贵食品“冻肉”,非要他尝尝……善良既是品德,也是民族性格,同时还是生命力的象征。罗伟章再一次困惑了,上千年来,彝族百姓为什么没有因为善良,过上好日子?
这一刻,罗伟章觉得他从陌生走向了更大的陌生。他要写的不仅仅是这里如何开展脱贫攻坚,他要搞明白,这里那么好,为何脱贫那么难,攻坚战还被称为“硬仗中的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