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盛开的金银花

四川在线记者  蒲南溪

“何顺光！今天出太阳了。”肖慧玲双手拍着老公的肩，望着云朵散去的天空。两人嘴角咧出同样的弧度，雨水和阳光交替着照顾高山上的土地，金银花树苗可以长得更好。

“去年春天就是雨水少，夏天干旱，很是影响了金银花的收成。”何顺光说，还好最近下了几场大雨，“你不晓得，我在家里真的都高兴得跳了起来。”

4年前，28岁的何顺光带着妻子肖慧玲和刚要上小学的孩子，从广东一起回到家乡阆中市千佛镇天目观村（原金子乡麻石垭村）。一片质疑声中，几乎没有农业工作经验的夫妻俩养猪、种植金银花，“我们回来也没啥，就是娃儿多。三万多棵金银花树苗都是我们的娃娃。”

如果重来一次  我也害怕

回到村里，何顺光和肖慧玲是唯二的年轻人。“五十岁左右的人都很少见，几乎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和小孩子。村里根本没有同龄人。”

肖慧玲为金银花树摘除枯枝

今年年还没过完，从初四起，两人每天早上7点车行二十多分钟，到金银花产业园施肥除草，中午吃保温桶里带的饭，做到太阳下山才回家。“必经之路上有位老大爷，我们一路过，他就摇头叹气。”

这位老大爷日复一日发出“灵魂拷问”：年轻人干嘛回到乡下，山高路远的怎么会有出路？

“一开始我们也想的简单，有点无知者无畏的意思。”肖慧玲回忆说，回乡是为了方便照顾家中生病的老人、孩子能顺利上小学。至于养猪和种金银花，他俩没想到会有那样琐细的农活，也没想到会经历“毁灭性”的打击。

“头一个月，我瘦了十六斤。以前一百三十多斤，有点儿胖。”何顺光笑着说。曾经在车间管理500多人的他，从修猪圈开始，重新“捡起”体力劳动，亲力亲为。“为了省钱，也是因为憋着一口气，想证明自己的决定。”2018年，生猪养殖收入近50万元，这笔钱成为他投资金银花的第一桶金。

可是就在2019年底，非洲猪瘟来势凶猛。何顺光一百来头存栏猪没能幸免。“他哭了，我没哭。”肖慧玲回忆，防疫站来“打猪”那天，丈夫把自己反锁在二楼的房间，蒙着棉被哭了一场。

采摘金银花

“再让我重来一次，我都害求怕。”何顺光说，如果不是有即将投产的两百多亩金银花，两人恐怕只得再次离乡。去年金银花首次开花，带来十多万的收益，“虽然成本还没收回来，但至少有点希望了。”

金银花盛开的样子是继续的动力

“莫踩！那是树！”何顺光提醒同行的人留意脚下，看上去那只是一棵细长且直径不到五毫米的枝条，“这可不是随手插的树枝，一年后就能长到旁边这棵树的大小，直径大概两厘米，就可以开花有收成了。”

走在产业园，肖慧玲时不时停下，弯腰熟练地摘取小树上的枯枝。“冬管的时候修枝不彻底，有些去年开过花的枝条没剪完，看到就把它摘了，免得浪费养分。”19年的猪瘟后，原本在家负责养猪的肖慧玲也来到产业园里，和土地、金银花打上了交道。不仅如此，原本随丈夫回乡，她一直说着普通话，现在因为要和产业园里务工的村民沟通，四川话日渐流利，听不出一点点老家江西的口音。

不过，一开始两人对金银花也没什么信心。千佛镇为浅丘地形，平均海拔600米，田地都是坡田，十年没种的荒地特别多，真的可以把“金银花”种成吗？

六月盛开的金银花

带着这些疑问，千佛镇和阆中市永安寺特种金银花专业合作社牵头组织，何顺光和有意投入的村民一同赴贵州省遵义市绥阳县考察。“以前就知道贵州山地多，去了发现那边地形跟我们的确类似，’薄边瘦柳’的山坡地特别多。”何顺光说，更出乎他意料的是，不仅漫山遍野都种满了金银花，连石头缝缝里都长着树。

原来金银花是一种耐旱、耐贫瘠土地的植物，适宜海拔400米以上的地区种植。“没想到，我们这里真的适合。”他们了解到，像湖南一些规模种植金银花的地方，冬天都不能修枝，一修枝树就要死。而且产业园冬天的气温比贵州、湖南都高4-5摄氏度，所以金银花的上市也会早二十来天，在价格上反而有一定的优势。

何顺光在金银花产业园内

“土地不会骗人，用心投入就会有回报。”几年下来，何顺光不仅成了技术员，负责千佛镇范围内两千多亩金银花种植的技术指导，夫妻二人和三万多棵树苗也处出了感情。去年因为新冠疫情，两人困在江西半个月，回村第一件事就是到产业园，看看“树娃娃”们长势如何才能放心。

“每天不管在哪儿，我都会回到产业园看看。”何顺光说，最近干累了，他就站上产业园的最高点，想象到六月份，金银花盛开的样子，会更有继续干下去的动力。

扎根土壤也能享受生活

“最近我在研究培育金银花种苗的技术，如果成功了，会省去很大成本，还能拓展业务。”在何顺光家的院子里，摆放着一些试验品，他笑盈盈地有些不好意思，“还在研究，还在研究。”

正是初春季节，何顺光家的院子边，一树树白的粉的花开得正好。说起果树，他的眼里更多了光彩，“今年刚种了一棵车厘子，哈哈！”肖慧玲附和道，“他就是喜欢种树，你看嘛，红心猕猴桃、苹果、桃子、李子、梨子、杏子、柿子，柑橘种类里的皇帝柑、耙耙柑、爱媛38……”“还有火龙果，没成功。”何顺光补充。

何顺光与养殖猪的合影

两人的试验田还不止水果，土地似乎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提供着可能性。“羊肚菌我们也试种了一些。”何顺光家猪圈后面的油菜花地里，撒着一些菌种和营养包，“正好利用油菜的遮阴效果，还原有利于羊肚菌生长的环境，一年可以出三次菇。”肖慧玲在油菜缝隙间查看羊肚菌长势，“冒了好多小蘑菇出来，等会儿该给它们补点水了。”

从最早回乡的心理预期“饿不死就可以了”到现在，肖慧玲对幸福的定义是，“吃得饱穿得暖，烦心事少一点。”

何顺光想得更具体，“等这些果树发育成熟了，我准备在果园旁边弄个小花园，再种点竹子，喝喝茶享受生活。”

夫妻俩的幸福憧憬似乎后继有人，院子边的花台里，一棵小树苗正在发新芽，肖慧玲介绍，“这是我娃娃种的无花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