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斯月

拿到《努力餐》这部舞剧的前排门票时，内心一股雀跃，觉得这是自己看了这么多部舞剧以来，第一次近距离地观看一部舞剧。演员就在眼前跳舞，完全沉浸在演员直击面门的情感代入，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让自己最印象深刻而难以忘怀的，便是舞蹈演员的表演状态以及剧中典型的川渝生活特色元素。

舞剧《努力餐》根据真实事迹改编，讲述了上世纪30年代，革命先烈车耀先以努力餐馆为掩护，明里为天下百姓努力加餐饭，暗里传递情报，创办《大声报》呼吁抗日救亡的革命历史。该剧在音乐、舞美、道具、舞蹈动作中都融合了浓郁的地域特色和天府文化符号，铺述了一幅成都的生活画卷。

作为在川渝地区待了四年多的湖湘学子，当第一篇章的舞蹈伴随着《太阳出来喜洋洋》的音乐慢慢展现在观众面前时，熟悉而又乐观爽朗的旋律一下子让人仿佛置身于努力餐楼。在成都，悠然享乐的生活是一种美学。成都老板们用有着地域腔调的四川话吆喝着客人进店，恭恭敬敬的迎人进来，形形色色的客人从四面八方而来，店小二们拿着抹布在店铺里忙碌着，他们给客人捏肩、捶腿、擦皮鞋，甚至也包含了巴蜀特色的掏耳朵。将生活化的动作进行舞台艺术的提炼加工，川剧变脸这一经典文化也巧妙地融合进舞台表演之中，“台下”坐着顾客，手持碗筷，也不禁停下来细细欣赏，一曲毕便拍手叫好，另我们好似在看戏，又好似在“看戏”。

在成都，一杯茶也是美学。可以说成都是泡在茶缸里的城市，喝茶已经成为成都人摆不脱、舍不掉的生存状态、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黄三妹的功夫茶，游迹于人群之中，添茶加水，再又一饮而尽，真实茶楼里的营生状态跃然眼前。

再有成都的酒桌文化，也是一种美学。酒令，约始于周朝，起初是用于礼制，而后逐渐演变为活跃气氛的消遣。始至于今，正如冷处长与车老板的酒桌划拳，让人不禁联想到平日里我们于餐馆吃饭时，同桌或是别桌的人总会招呼老板上酒，一个个面红耳赤对喊划拳的样子，同行的人自是乐在其中，而别桌的人也会好奇地侧头相看，但并不觉得讶异，自是因为这早已是成都人民所熟悉的酒桌文化罢了。《努力餐》这部舞剧并未将生活中的市井气息与舞台完全割裂，而是将地地道道的巴蜀文化特色活生香地搬到了舞台上，展示天府文化的独特魅力。

美食文化，在吃货们的眼里是成都最重要的美学。在谈及题材选择时导演就表示，他们觉得最感兴趣的、最打动人的恰是这部剧的特点，它并不是一个教科书式的说教，形而上的、空的爱国主义漫谈，它其实是非常有人间烟火气的。要了解一个地方的文化，先从吃开始，四川人成都人的脾气秉性、生活习惯几乎都跟他的吃有关系。你走到街上肯定是先闻到味儿，这些都是这个城市的气息。黄三妹与众厨娘的试菜桥段，可谓是深入人心。我们对以“麻辣”口味著称的四川美食如数家珍，麻婆豆腐、辣子鸡、担担面亦或是火锅串串……先闻一闻，垂涎欲滴，再尝一尝，辣得倒吸一口凉气，众人于是哈哈大笑，老板娘与小厨娘的角色形象分明，好不生动！编者们把“吃”这种极为生活化的动作搬上舞台并艺术处理，并保留舞蹈本身的美感与表现力，这其实也正是这部剧最吸引我的地方。

朴素从容的生活气息，更是成为了构成成都美学中不可或缺的因素。编者用心地将富有巴蜀生活特色的舞蹈道具应用于舞台。两把大大的竹椅位于舞台两侧，与剧中一张方桌四把竹藤椅，以及古朴雅致的牌匾共同营造出成都街巷里餐馆的烟火气息，成为一个四川符号，这其中无处不体现着编者对成都人民生活的细致观察和考究。去过春熙路的人都知道，街道上密密麻麻的广告牌并不会吸引大多数人的眼球，而这一街景正是舞剧中密码墙设定的源起。纵观整部舞剧的服饰道具，皆有一股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风格，青衫麻布，女性的素色及膝裙，以及能较好衬出身材的旗袍，加上男性具有英伦风格的西装、风衣，以及店小二、报童等的圆帽、长衫，给人以最真实的视觉盛宴。

爱与包容中的美学，在黄三妹和车老板的浓情蜜意乃至依依诀别中都体现得淋漓尽致。抱起爱人的手，拿自己的胡渣在细嫩的手臂上轻轻摩擦，车老板与黄三妹的爱情就在一来一往中、细枝末节中清楚地传达给每一位观众。而又是有多少这样普通而又不平凡的家庭，在本应该平凡的年代过着这样滋润的生活。他们自己或是爱人，为着国家和革命奋斗，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作为他们的家人，我们是反对还是支持，这便是在“小我“和”大国“之间的衡量斟酌。对家人的坚守和包容，这便是战斗年代下，沁人心脾、感人肺腑的美。

这是梁平诗集《家谱》扉页上的题词，而《努力餐》中的一幕又一幕则将词中所提到的川味娓娓道出。巴适又安逸的成都生活，吸引了无数慕名而来的游客，而《努力餐》这样一部舞剧，更是让我看到了编者们眼中的成都生活。抛开舞剧的结构、编舞而言其他，每个人眼中的《努力餐》皆有不同。其他人可能看到了革命年代前赴后继的地下革命者，看到了一个又一个英烈形象，也可能看到了舞剧的情节设置、道具运用等等，而我则归于尘世，更喜欢有烟火气息的成都生活文化。

最后用剧中结尾部分的川味Rap来说：“我要努力！努力！努力！努力！我要血战到底！”《努力餐》这样一部川味谍战舞剧在市井气息中，以“吃饭”之小事见“家国”，向为我们创造出现在幸福生活、不再担心温饱的革命前辈致敬。身为新一代接班人，我们义不容辞为家人、社会、为神州大地乃至世界努力，努力，再努力！

（作者系四川大学艺术学院2021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艺术学理论舞蹈编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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