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下午，阿来系列讲座——“杜甫 成都 诗”第四讲在阿来书房开讲。
四川在线记者 肖姗姗 成博 摄影 向宇
5月7日下午，由四川在线、封面新闻、上行文化主办的阿来系列讲座——“杜甫 成都 诗”第四讲在阿来书房开启。当天的讲座中，阿来透过《北邻》《南邻》《过南邻朱山人水亭》《题壁上韦偃画马歌》《戏为韦偃双松图歌》《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闻斛斯六官未归》 等七首杜诗，将杜甫与左邻右舍以及朋友间的交道细细品读，当中既有邻舍无名老翁，也有大画家韦偃。阿来直言，“杜甫在成都，过着一种‘往来无白丁’的生活”。
《北邻》与《南邻》：
“往来无白丁”的邻里生活
关于杜甫草堂的朝向问题，在《杜甫评传》一书中，已故的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教授陈贻焮曾有过详细的考证。陈贻焮认为，为了将就江边的地势，草堂被建成了坐西朝东的格局，这种朝向直接影响了杜甫与邻居们的空间关系，对应到杜诗中，便是《北邻》与《南邻》。
在《北邻》一诗的开头，杜甫即交代了这位邻居的情况，“明府岂辞满，藏身方告劳”。阿来告诉大家，“‘明府’在唐代是对县令的称呼，这位邻居曾官居县令，但是他并没有任满，就辞去了官职，到成都郊外的浣花溪畔过起了隐居生活。”这是一位爱饮酒也善作诗的邻居，杜甫用西晋名士山简与南朝梁的诗人何逊来比喻他，于是有了“爱酒晋山简，能诗何水曹”的句子，“一个像山简一样爱喝酒、洒脱，像何逊一样有才华、能诗的人，当然不会是普通老百姓。”
这样一位邻居，与杜甫是怎么相处的呢？“时来访老疾，步屧到蓬蒿”，阿来表示，杜甫患有肺病，当他51岁时就已经感觉自己垂垂老矣了，但是这位北边的邻居却经常穿着草鞋来诗人的“蓬蒿”探望，关心诗人的生活。
阿来
与此同时，杜甫与南边的邻居同样相处愉快。在《南邻》一诗中，杜甫告诉我们，这位邻居被称为“锦里先生”，过着一种“园收芋粟不全贫”的生活。“接下来的几句，尤其体现杜甫写诗的功力，他告诉我们，这位‘锦里先生’热情好客，但却又不直接写他如何招待自己，而是写了他家的儿童与鸟雀。‘惯看宾客儿童喜，得食阶除鸟雀驯’，只有真正的好客之家，才能透过言传身教培养出喜好宾客的儿童，也只有一个不仅对人好，对动物也好的家庭，台阶前才会有见到人来也不会受惊逃跑的鸟雀。”
“从杜甫另一首诗《过南邻朱山人水亭》中，我们知道这位‘南邻’也是杜甫在成都时的一位酒友，两人经常是‘残樽席更移’。”阿来表示，结合《南邻》中“秋水才深四五尺，野航恰受两三人”一句推测，杜甫与这位南边的邻居之间是隔着溪水的，需要撑船往返，或许由于两人经常饮酒到深夜，所以才会有这位邻居撑船送诗人回家的情景。
韦偃、王宰：
杜甫的画家朋友圈
杜甫寓居草堂期间，也曾与画家们有着密切的往来，韦偃就是其中之一。阿来表示，“唐代有位画家画马非常了得，名叫韦偃。他被杜甫请来为草堂东面的一面墙壁画马，因此就有了《题壁上韦偃画马歌》。”
韦偃是怎么画马的呢？“戏拈秃笔扫骅骝，歘见麒麟出东壁。一匹龁草一匹嘶，坐看千里当霜蹄”，“韦偃只是提起画笔，看似随意地涂了几笔，很短的时间里，两匹栩栩如生的骏马就跃然而出了。从中，我们还能看到杜甫对《庄子·外篇·马蹄》中'马，蹄可以践霜雪，毛可以御风寒’的化用。”接下来，诗人却生出了身世之感，“‘时危安得真致此？与人同生亦同死！’诗人感叹，在这样一个动荡的时代里，要是真有一匹这样的马陪伴自己就好了。”
讲座现场
除了画马，韦偃还曾为杜甫画松树。《戏为韦偃双松图歌》就记录了杜甫“诓骗”韦偃为自己画松树的经过。“诗的前面，诗人一直在赞美韦偃画的松树，‘天下几人画古松，毕宏已老韦偃少。绝笔长风起纤末，满堂动色嗟神妙。’”但诗人真正的目的却在最后两句，“‘韦侯韦侯数相见，我有一匹好东绢，重之不减锦绣段。已令拂拭光凌乱，请公放笔为直干。’杜甫告诉韦偃，我们都见过这么多面了，现在我有一匹产自盐亭的上好的东绢，我已经把它为你铺好了，请你为我也画一幅松树吧。”
杜甫在成都结交的另一位画家，是成都本地人王宰。“王宰尤其善于画蜀中山水，但是他画画有个特点，就是别人不能催他，所以有‘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能事不受相促迫，王宰始肯留真迹。’”阿来表示，“从杜甫这首《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中，我们了解到，王宰是一个能在尺幅之间，画出万里江山的画家，用杜甫的话来说，就是‘壮哉昆仑方壶图，挂君高堂之素壁。巴陵洞庭日本东，赤岸水与银河通，中有云气随飞龙。’”
除了韦偃与王宰这样的大画家，杜甫在成都时还结交了一位名叫斛斯融的人。“有一次杜甫去拜访他，他因为为别人写墓志铭而没有收到钱，外出讨债去了，于是诗人写下《闻斛斯六官未归》，说斛斯融‘故人南郡去，去索作碑钱’，当时斛斯融家已经到了‘本卖文为活，翻令室倒悬’，于是诗人看见斛斯融家里‘荆扉深蔓草，土锉冷疏烟’。”阿来告诉大家，“杜甫很了解斛斯融，他担心这位酷爱饮酒的朋友要到钱后，可能也不会拿回家，所以结尾又说‘老罢休无赖，归来省醉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