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娜 四川在线记者 魏冯

5月23日，广安市邻水县疫情实现社会面清零。24日，四川省疾控中心结防所副所长、邻水“5·09”疫情处置前线指挥部流调溯源组负责人夏岚短暂地松了一口气，很快又投入到复盘工作中。

广安疫情是武汉疫情以来四川省最为严重的一次本土疫情。此次疫情中，确诊病例住所分散、行动轨迹复杂，部分农村地区监控力量相对不足、“一老一小”多，相比四川前几次遭遇的疫情，流调难度大大增加。

流行病学调查人员，是控制疫情扩散的“先锋部队”。这是一支什么力量?

“1分钟掰成2分钟用，电话打得发烫、嗓子说得‘冒烟’，有时还会被误以为是骗子。”

“像破案一样，需要一层层抽丝剥茧。”

“只要能把病毒传播链条斩断，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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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2日至23日，四川在线记者采访多名流调人员，发现他们在流调中历经不少困难，但都用智慧和汗水逐一化解。

流调人员在一线。车潇供图

传播更快的奥密克戎来了

探索建立“三区划分专班” 流调工作前移

“奥密克戎来势凶猛、隐蔽性强，至今未明确传染源头，流调难度很大。”夏岚说，病毒快，他们要更快，要把流调工作做到前面，才能跑赢病毒。

5月9日广安市邻水县发生新冠肺炎疫情后，省疾控中心3名专家赴现场指导工作，发现疫情形势严峻，四川后续几天陆续派出4批、共388名流调人员支援，成立综合协调小组、“三区划分专班”(封控区、管控区、防范区)和64个流调小分队。队员由省疾控中心、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省人民医院等多家医院以及公安人员、志愿者等组成。

“三区划分专班是创新。”夏岚说，针对本轮疫情传播速度快、隐匿传播久的特点，他们转变过去以流调溯源“点-线-面”的处置理念。“以往划分区域是在流调报告出来后再划分三区，现在专班20名队员一旦得知哪里有阳性人员，就马上去现场观察评估，先进行‘面’上管控，接着，队员会同步等待详实的流调报告出炉，再对病例所在具体位置确定封控区域。”

夏岚还补充说，此前按我国对“德尔塔”疫情防控相关要求，复核阳性后再进行流调即可。“但这次对手是速度更快的‘奥密克戎’，只要患者第一次单采核酸时发现阳性，不等复核我们就去流调。”

夏岚组织流调队员进行案例讨论。省疾控供图

农村流调沟通较难

找“方言翻译” 用乡音摆“龙门阵”助村民回忆

本轮广安疫情，64个流调小分队、超过300人奔赴一线，主战场是邻水县。夏岚说，不少在农村地区的流调人员一度遇到各种难题——老年人相对多，有部分人不用智能手机，不见熟人不开门，还有的忘记行动轨迹;一些茶馆、农贸市场没监控，也没有线上支付记录，难追溯轨迹;不少村民讲方言，外地流调人员听不懂;村民房屋距离散且远……由于沟通难度大，很多流调人员无法借助电话完成流调，只有走街串巷或下乡上山面对面流调。

为攻克难题，队员们在“语言沟通”上动起了巧思—— 找“本地通”“方言翻译”和村民沟通，或用乡音和村民摆龙门阵，旁敲侧击打听轨迹。

邻水“5·09”疫情处置前线指挥部流调溯源组第42组组长、邻水县疾控中心免疫规划科科长车潇和同事，在复盛镇光明村等地展开流调时，都会联系当地工作人员一同前往，问完家属问邻居、问完村干部问村民。

流调队员在田间地头调查。省疾控供图

“有村民担心说出轨迹以后，被其他人责怪、被埋怨。”这时，车潇索性“顾左右而言他”，暂时不问轨迹，和村民们用乡音“摆龙门阵”。“大爷，前两天没下雨，您田里的菜去浇过水没?”“听说您平时爱在村西口下象棋，输赢如何?”车潇解释，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提问，其实是在了解活动轨迹，找出每一个潜在的密切接触者，同时让被调查对象放下戒心，更容易获取细节信息。

细节有了，人对“接触”的理解方式不一样，信息多少有误差。“比如隔着一条渠，打了声招呼，有村民并不认为是接触，很容易就忽略。”对这类细节易有偏差的地方，车潇和同事就把被调查对象轨迹路线上出现的地名和可能去的地方记录下，逐个问，帮助村民回忆，再补充调查、甄别和判断，“就好比侦探破案，每个环节必须环环紧扣，不能有一丝似是而非。”

让夏岚很感动的，莫过于当地多部门的帮助。“我们的流调人员去时，当地社区干部或当地民警会主动帮助我们，协助我们一起去，公安、工信部门也会竭尽所能提供技术支持。”

确诊患者有顾虑

“将心比心”“曲线作战”做思想工作

“安抚工作也很难。”夏岚说，流调队员往往是第一个通知患者是阳性的，这意味着有时会遇到个别居民不理解、言辞过激，一度有队员被骂哭;也意味着，很多居民一遇到问题，都会回拨流调人员电话。“说小孩没有尿不湿了、问什么时候做核酸、娃娃怎么安顿，但这些问题其实不在工作范围内，很多流调人员还是热心回答或帮忙解决问题。”

让夏岚印象深刻的，是邻水县一名年迈的新冠患者。“老爷爷说他老伴患尿毒症，长期卧床无法自理，他陪老伴医院透析回家后被隔离，他想赶回医院背老伴回家，频频给流调人员打电话，我劝他：‘您也是病人，再去医院接她，她的病情可能还要加重，等病好了去接她好不好?’”夏岚说，她协调当地医院给他老伴安排单间隔离病房，老爷爷这才打消顾虑。

像这样“将心比心”做思想工作的事情，比比皆是。

5月14日，流调溯源组第57组副组长、西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医院感染管理部副主任护师邬勋莲，在摸排一名女性初筛阳性患者生活轨迹时，患者拒绝沟通，邬勋莲决定“曲线作战”，和同事分工联系其周边亲属，得知患者患有多年焦虑症，长期服用药物，家里还有未成年的儿子。“我们分析患者可能对新冠阳性结果有恐慌，怕轨迹和隐私被人曝光而受到孤立，也可能是担忧隔离后儿子的生活。”

邻水“5·09”疫情处置前线指挥部流调溯源组第57组副组长、西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医院感染管理部副主任护师邬勋莲。受访者供图

掌握了情况，邬勋莲和同事耐心开导患者：“为保证邻水疫情尽快得以控制，大家早日恢复正常生活，我们不会泄露您的私人信息，请您相信我们，再次感谢您的支持与配合。”

在邬勋莲和同事真诚沟通下，患者打消顾虑，也在流调人员帮助下回忆并告知近14天活动轨迹。次日，患者儿子在核酸检测中结果呈阳性。邬勋莲和同事们考虑患者家庭情况，及时向上级部门反馈情况，患者母子得以在同一方舱医院隔离治疗，满足他们一起隔离的心愿，队员们也深感欣慰。

报告撰写时间长

自创工具包提速减压

流调工作的核心任务之一，是在半小时内、4小时内、24小时内分别完成一个阳性病例的至少三份流调报告，从病例的基本情况到前14天的活动轨迹，内容逐步细化。“病例数量多、时间紧的，意味着报告撰写的时间越来越长。”夏岚说。

能否想办法自动生成报告?

“临时找人开发?来不及，也担心安全问题，不如自己干。”夏岚说，从5月10日开始，四川疾控工作人员用常用的办公软件Excel和Word设计一款流调报告辅助生成工具包。“我们建立一个能满足30分钟、4小时、24小时、首次流调核心信息、网络直报信息的Excel数据格式，再建立Word报告模板，与Excel内容进行关联。”夏岚说，这个工具包能让队员很快上手，大大缩短报告撰写时间，为队员减轻压力。

“我们的精力，要放在更有技术含量的流调工作上。”夏岚表示，实际操作中，流调队员只需电话询问时，把患者的身份信息直接输入工具包，即可根据需要生成不同的报告。

“工具包”运用后，收获不少意外效果——如果病例配合度高，一次电话即可完成流调任务;由于工具包里的基础软件是大家常用的，新加入的流调队员很快上手，且保证流调内容无缺项、漏项;64个流调小分队也能方便地汇总本组所有调查病例的信息，形成相对规范的数据库，也便于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