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在线记者 肖姗姗 文/图
“宋代有诗云：万株佳丽国，二月艳阳天。二月最显著的标志就是海棠花开。”那么，二月的成都，千年前的蜀地，海棠会美成什么样呢？且听阿来慢慢道来。
19日下午，阿来“唐宋诗中的巴蜀与成都”系列讲座之“陆游蜀中诗”第七讲在成都东部新区世界园艺博览会主展馆与读者见面。著名作家阿来以“成都海棠十万株”为主题，详解陆游《汉宫春·初自南郑来成都作》《海棠（范希元园）》《驿舍见故屏风画海棠有感》《成都行》四首“海棠诗”，再现了“昔闻游客话芳菲”的盛景，也再次走进陆游的内心，看到他报国无门、壮志难酬的郁郁，也剖析了陆游这位“海棠癫”，缘何挚爱海棠的深层次原因：“他借海棠来说自己的浩茫心事，倾诉他的国恨家仇。”
此次活动由川观新闻、封面新闻、上行文化联合成都东部新区主办，成都园艺博览运营发展有限公司承办。
园子里赏海棠，陆游仍梦回吹角连营
一开场，阿来就直言，今天在世园会上开讲“海棠”，有特别好的氛围和心境。
“一树梅花一放翁。”在前面几讲中，阿来解读了陆游在成都写的“梅花诗”。梅花之后，成都春天的盛景就是海棠，“成都的花最灿烂不过是海棠。”阿来说，陆游赏梅，多是在野外看的，而海棠，他都是在园林中观赏的。第一首，《汉宫春·初自南郑来成都作》，陆游就是在张园中赏海棠而作。而在这首诗中，陆游赏海棠，写的却是对南郑时期的一段从军生活珍视并且回味，“不要怀疑，这就是陆游在成都写的，但因为他非常喜欢那种军中的生活，他一直都有一个收复故土的强烈期许，他曾经‘梦回吹角连营’，做梦都是在军营中。即使他已经是醉生梦死的状态，但在诗的最后，他还是说‘君记取、封侯事在。’为国家建功立业。”
同样，第二首，《海棠（范希元园）》，陆游又是在园中赏海棠，阿来说这一首写得很妙，“横陈锦障阑干外，尽吸红云酒盏中。”杯中斟满了酒，酒很清澈，倒映着树上的海棠花，就像一团一团粉红色的云霞落在杯中一样，“白天看不够，晚上还看，拿着蜡烛去看。”阿来在这里普及了一个古人的雅赏习惯，“持夜烛”，古代的人就是有在烛光下面看花的传统，他借用李商隐《花下醉》写：“客散酒醒深夜后，更持红烛赏残花。”苏轼《海棠》写：“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佐证之。
托物寄意的写法，诉不尽的国仇家恨
到了看不到海棠的时候，陆游写了《驿舍见故屏风画海棠有感》，“他见到屏风上画的海棠，写了这首诗，大概晚上一个人比较无聊，又没有红烛高烧，也没有海棠盛放，也没有红云入盏，睡不着，心生厌烦。为什么睡不着？为什么厌烦？他念起了在成都的日子，想着成都的海棠。”阿来说，陆游这个时间非常怀念成都，在这个风雨交加很冷清的夜晚，看到屏风上的海棠，想起成都还不错的生活，忧患安乐不断地交叠。
不久，陆游又回成都来汇报工作，恰逢又是海棠花开的时候，很高兴，于是写了一首歌行体的诗《成都行》，“成都海棠十万株，繁花盛丽天下无。”有意思的是，在这首诗中，陆游描写出一千多年前，成都人就懂享乐、好游玩的松弛感，阿来直言：“从唐朝时期开始，成都人春游不是穷游，举家出动，踏青之外要在外面吃饭，在外面吃好饭，有钱的大户人家，还有临时搭建专门的地方雇专门的船，一玩好多天，穷一点的人也带个小帐篷，带上各种美食……”
而从这些诗中可见，陆游在成都那几年的生活，闲官在身，壮志难酬，消磨豪情与岁月的也就惟有诗酒纵情了。但他心里的苦闷还是在这些诗句中流露，写海棠也不外乎感伤年华易逝，报国无期。阿来说：“这就是托物寄意，陆游借海棠来说自己的浩茫心思，从这样一个小小的物事上，想象到国恨家仇。”
解密：杜甫为何不写？海棠到底啥样？
值得一提的是，阿来在讲解中提及了杜甫不写海棠的“悬案”。陆游写“老杜不应无海棠诗，意其失传耳。”苏轼写：“恰似西川杜工部，海棠虽好不留诗。”根据他们的解释，阿来认为，杜甫不是没有写海棠，而是的确没有流传下来，或者说如苏东坡给李琪写诗所说的那样：“我老家的海棠那么好，杜甫都没有写过。”言下之意，杜甫不愿意写而已。
除了讲诗里的海棠，阿来也重视如何用科学的眼光观察海棠到底什么样子？什么颜色？什么形状？“我们读了那么多诗，不知道海棠、梅花的样子，这是中国古代的写法，而现在，我们正用自然科学的精神，用自然文学的科学方法来描绘客观世界。”阿来特别用博物学知识为大家普及了海棠的植物学知识，海棠是苹果属多种植物和木瓜属几种植物的通称与俗称。代表植物海棠花和木瓜都是蔷薇科的灌木或小乔木，为中国著名观赏树种。“在成都，我们常见的，就是木瓜属贴梗海棠，苹果属的西府海棠与垂丝海棠。”
阿来点赞世园会：缩短距离，看到世界的生物多样性
世界园艺博览会作为由国际园艺生产者协会（AIPH）认定的国际性博览会，是园林园艺行业最高级别的专业性国际博览会，截至2024年已有60余年历史。本届世园会紧紧围绕“公园城市 美好人居”主题，充满“时代特征、国际水平、中国元素、成都特色”，这次，阿来在这一草一木间，解读了陆游笔下的浪漫诗篇。
作为一个植物爱好者，来到成都东部新区世界园艺博览会，阿来怎会错过与花草树木的照面？当天上午，阿来亲临世园会现场，参观之后，阿来激动地表示：“没有这个园艺会，这些植物彼此之间相距遥远，分布在不同的大陆，不同的地理纬度，如今，这个园艺会将它们汇聚在一起，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空间，就能看到整个世界丰富的生物多样性的呈现。”
阿来还特别提到，他与世园会的园艺师作了一些交流，听说将来会在这里做一个升级版的园林，全力打造更高能级的植物园，阿来对此大加赞赏，直言：“这是很好的项目！”
众所周知，阿来曾经推出过一部散文集《成都物候记》，在书中，阿来借用蜡梅、芙蓉、丁香、含笑等二十几种植物来让读者认识一个香花满园的成都。在阿来看来，植物是成都必不可少甚至能作为“城市名片”存在的。讲座结束后，有读者问到，阿来还会不会继续书写成都的植物，再推出新的《成都物候记》，阿来坦言四川是一个基因宝库，植物花卉多样性很丰富，“我是一个爱植物的人。爱植物，自然就会为它们更多地去书写，我会继续书写成都的植物。”
值得一提的是，成都的生态之美在本届世园会中也得到了充分体现。500余种特色植物，包括60余种四川本地植物如芙蓉、蜀葵、牡丹等，珍稀植物如珙桐、桫椤等。成都，以其独特的公园城市理念与绿色生态营造，为世界呈现了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好画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