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在线记者 宁宁

11月26日，济南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官网发布《平阴县低空经济特许经营权出让项目中标公告》。公告信息显示，山东金宇通用航空有限公司以9.24亿元获得平阴县低空经济30年特许经营权。这是全国首宗低空经济特许经营权出让案例。

11月28日，记者在济南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官网上已搜索不到相关公告，只在“平阴分中心开标计划（2024年11月25日—2024年11月29日）”中能看到这一项目。

只在“平阴分中心开标计划（2024年11月25日—2024年11月29日）”中能看到这一项目

记者致电项目招标人平阴县发展和改革局，其工作人员透露该县已成立针对该事件的工作小组，并将电话转接至当地宣传部门。宣传部门工作人员表示，打电话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将于近日进行统一回复。

两天来，这一消息热度不减，引发网友持续关注，直呼卖山、卖地，第一次看到卖“天”的。大家好奇：“天空”能卖吗？天价买来何时才能回本？此举有何意义？四川在线记者也为此采访了多位业内人士。

“天空”能卖吗？

四川省低空空域协同管理委员会办公室相关负责人表示，空域是国家重要战略资源，属于国家所有，省市县各级地方政府均没有管辖权，也无权转让空域使用权。

“这次平阴县出让低空经济特许经营权，没有明确说是转让空域使用权，二者是不一样的。”低空经济行业信息平台“通航圈”高级咨询顾问宋超解释：

低空空域的使用权主要属于通用航空和其他类型的飞行活动，从事飞行活动的单位、个人，使用飞行空域、航路、航线应当按照国家有关规定向飞行管制部门提出申请，经批准后方可实施。

低空经济特许经营权是政府授予特定企业或个人在一定期限内，对特定区域的低空经济进行独家经营的权利，包括低空飞行服务、低空物流、低空旅游等多个领域。

也就是说，若要从事低空飞行、低空物流等低空经济活动，政府要先获批使用低空空域，才能将低空经济特许经营权授予其他方。

目前，国家层面没有专门针对低空经济特许经营权的全国性法律法规。但不乏行政许可法、地方法规及政策文件、通用航空相关法律法规等，共同构成了低空经济特许经营权的法律法规支撑体系。业内人士说，这一支撑体系为低空经济特许经营权的设立、实施、监督等提供了法律依据和制度保障。因此，低空经济特许经营权在法律法规上是有其依据的。

“现在多地都在发展低空经济，地方政府由国资平台公司牵头，统筹打造低空基础设施和低空飞行服务平台。”宋超说，需要注意的是，地方政府要在依法合规的前提下进行探索。

那么，获得了低空经济特许经营权能干什么？

招标公告没有明确特许经营权的具体内容，中标单位——山东金宇通用航空有限公司经营范围覆盖面非常广，包括通用航空服务、民用机场运营、飞行训练、旅游业务、城市配送运输服务、测绘服务等。

业内人士由此估计，该项目特许经营权范围可能非常广，其中会涉及到安全，特别是飞行器在空中的安全，一个运营公司难以负责整个空域的安全问题。

国有公司天价买下，能否实现回本、甚至盈利？

查询显示，山东金宇通用航空有限公司成立于2024年11月5日，也就是这一出让项目招标公告发布的当天。该公司为国有独资，由平阴县财政局100%控股。

网友为此质疑，这一幕“左手倒右手”似曾相识。那么，地方国有公司用天价买来的特许经营权，能否实现经营回本、甚至盈利？

有业内人士指出，正是因为由平阴县财政局100%持股，该公司不管具体经营什么业务，很大可能会受到当地政府政策和财政支持的影响。

成都宇虹智翔航空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叶贵德对此也十分谨慎。他认为，目前来说，我国低空经济市场发展并不成熟，县域低空市场需求较低、消费能力更是有限，对低空经济的培育需要相当长的周期，要实现商业化盈利还需要较长时间。

“挑战不小，但也有可能。”四川翔彭智航科技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刘续红则相对乐观。他表示，空域始终是公共资源，但低空经济特许经营权在特定区域有着独家经营的权利。这一权利不小，凭借它，该公司拥有30年长期稳定的经营环境，通过提供飞行执照驾驶培训、民用机场运营等服务能形成稳定的收入来源。

还有网友认为，济南在发展低空经济方面名不见经传，为何它下面的一个县城会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地方？

其实，平阴县不乏产业基础。查询发现，平阴县已拥有两个通用机场，并吸引了多家无人机、航空运输企业入驻。同时，平阴县还是济南角逐低空赛道的重点区域。于11月6日印发的《济南市低空经济高质量发展实施方案》，就多次提及平阴县政府。

雨前顾问副总裁韩奎认为，网友视野中的非热门区域要探索发展低空经济，就需要更多的改革和更大的开放。但目前就单个县域来说，其低空应用场景有限，探索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此举最主要的目的可能是由此聚集相应企业，希望能依靠市场化运营模式把产业做起来。”

未来其他区域或许跟进尝试，还需要注意些什么？

实际上，在发展低空经济方面，浙江、山东、四川等全国多地都在积极探索新模式。

2017年12月，四川获批成为全国首个开展低空空域协同管理试点省份。依托试点政策，彭州市以政府名义申报了80平方公里低空空域，并将空域批文出让给彭州市国资平台公司和一家民营企业四川天空之眼科技有限公司，二者以分别占股80%和20%，成立四川翔彭智航科技有限公司，在向民航局申请了运营合格证后，共同打造无人机试飞基地。

彭州市桂花镇鹿坪社区无人机测试研发企业正在集聚。宁宁 摄

韩奎认为，通过获得低空经济特许经营权，吸引更多社会资本深度参与，低空物流、低空出行等低空消费场景才能搭建、丰富起来，促进整个低空经济产业发展。同时，通过明确经营主体的权利和义务，也有助于规范市场秩序，保障公平竞争。

除了出让低空经济特许经营权，今年以来，不少地方出台行动方案探索空域要素流通。譬如，今年9月重庆出台《重庆市推动低空空域管理改革促进低空经济高质量发展行动方案》，明确要探索空域资源要素的定价及结算规则。

业内人士认为，这些都是地方对发展低空经济的积极探索，并预计在2025年，可能会有较多区域跟进尝试出让“低空经济特许经营权”，探索更多元的发展方式，但在此过程中仍需要注意一些问题。

“譬如，可能产生的竞争问题、交易规范、价值评估、风险把控等问题，也还需要政府、企业、社会等多方合力研究探讨。”叶贵德说。

韩奎认为，还需要引起重视的是，低空经济是经济概念而不是产业概念，单一区域的开放可能会让未来的空域存在风险，尤其是在公共飞行服务领域以及基础设施建设方面，需要在更大的范围和更广的空域内进行协同，才能保障未来各类场景的需要。因此，政府需要主导并加强低空基础设施建设，同时要更注重探索闭环的商业模式，以场景为牵引，真正瞄准有商业模式的领域，协同更广范围的城市，来开展场景建设和模式探索。

最后，业内人士提醒，想向平阴县学习的地方政府需要冷静观察，不要蜂拥而上，不同地区的发展条件和需求存在差异，要根据实际情况因地制宜进行探索和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