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
煎饼是生活,诗词是人生。在河北省沧州市沧州经济开发区,一位摊煎饼的吴红立大姐受到媒体的关注。10年来,她摊煎饼的同时,与诗歌相伴,创作出100多篇诗歌作品。她把自己创作的一首专门写煎饼的诗《饼样人生》印在包装纸上,用来包煎饼,为煎饼增添了浪漫的文学色彩,也为自己的生活添加了不一样的滋味。
这是一个普通人热爱诗歌热爱文学的故事,也是一个诗歌滋养普通人生活的故事。摊煎饼的吴红立学历不高,生活辛苦。她出摊儿必带着几本诗集,没有顾客时她就在煎饼摊上读书。这位普通的煎饼摊主,她对诗词的理解能力或许不如高学历有文化者那么深入,但是没关系,她同样可以在诗中看到他人失意时的潇洒、落笔时的沉思。她最爱苏轼,爱他作品里的豁达和豪气。当她读到“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时,她想到了自己,“苏轼一生起起落落,还能写出这样的词句。我得向他学习,靠自己手艺挣钱吃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些顾客夸赞吴红立是摊煎饼的人中最会写诗的人,从吴红立身上看到了生活的精气神儿。在诗歌滋养吴红立生活的同时,她其实也把这种营养传递给了更多人。
近些年来,我们看到了很多普通人视文学如信仰的故事。送外卖的王计兵出版了《赶时间的人》,他说“写诗让我变成一个好人”; 出版了《我在上海开出租》的的哥司机黑桃说,"在写作中,我要做的就是暂且保留住心中的慈悲,去做一个快乐生动的人,尽情拥抱这个城市,投入这忙碌的人来人往中。” “平民女作家”范雨素是一名家政工作者,2017年她的文章《我是范雨素》传遍网络,随即一夜成名。之后六年,她选择继续自己平凡的生活轨迹——仍维持打工,坚持写作。在她看来,文学不仅是一种表达,更是一种生活态度。还有“菜场女作家”陈慧,白天她在菜市场摆摊,晚上则变身为作家,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
“安身立命,莫过读诗。”钱穆老先生曾经说过,中国人对于人生中积极的一面,是用儒家来予以鼓励;对于人生消极的一面,是用文学来提供慰藉。被媒体聚光灯关注到的这些热爱诗歌热爱文学的普通人,他们都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爱着这个世界”。因为独特,因为“笨拙”,所以也会有“不理解”。
“一个摊煎饼的,装什么文化人?” 在收获赞誉的同时,也有很多身边人说吴红立“不务正业”。对于这种“不理解”,我们其实也能“理解”:用世俗的眼光打量,一个看似和诗歌、文学毫无关系的“工种”,偏偏要读诗写作。这种“不理解”的问题恰恰在于,诗歌、文学对于他们的滋养,是内在的。不理解者看不到那种“内在的力量”,只看到了外在的“出格”的形式而已。对于这些热爱诗歌热爱文学的普通人来讲,他们未必指望自己的作品能有多大影响力,他们为自己的内心而写,这些作品是他们生活的反映,更是生活的扩张。
对于吴红立们而言,自己为内心而创作的诗歌,一定是“心中的远方”;煎饼摊可能是“眼前的苟且”,但并不是“不得已的苟且”。因为心中有诗,心中有光,他们懂得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和自己和解、和生活和解,不惊无忧、喜乐自如,在一方小小的煎饼摊上经营自己的生活,从这个意义上讲,这煎饼摊何尝不是“另一种远方”呢?
他们懂得用诗歌、用文学点亮自己琐碎的平凡生活,而我们,又可以从这些“小人物”身上感受力量,这也是我们应该向他们表达敬意的原因吧。